兰庭月指着他脖子上的伤口,气鼓鼓地道:&ldo;你被别的男人咬了!咬痕还去不掉!我不能生气吗?&rdo;
凌云间失笑:&ldo;那你也咬我一口,把他的盖掉。&rdo;
&ldo;呸,我才不要咬那个白皮猪咬过的地方。&rdo;兰庭月一脸不屑地答。过了一阵,她还是忍不住看向他的颈项间,一晃神问了句傻话,&ldo;疼吗?&rdo;
凌云间看着她,笑得眉眼弯弯:&ldo;不疼,就是漏风。&rdo;
兰庭月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兰庭月自然地靠在凌云间的肩上,与他并肩看着夜景。
&ldo;你别担心,八皇子肯定有法子治的。&rdo;兰庭月轻声道。
凌云间顿了顿,开口道:&ldo;月儿,其实有些时候我觉得很奇怪。我在生前,眼里只有复仇和皇位,每日想着尔虞我诈,睁眼就是一脑门官司,从来没有在意过那些骨肉亲情,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反而到死后,被这些东西绕得抽不开身。现在这样……可真是天道好轮回。&rdo;
生前淡漠人情,翻腾于权势,汲汲于功名,对人情冷暖毫不在意。死后,想帮的人不领情,想救的人救不到,把生前不曾经历的人世酸楚经历了个遍,回头想想,真是有一点宿命式的讽刺。
兰庭月也无从安慰,叹了口气,向后一仰躺在了大石头上:&ldo;谁知道呢?我做引渡看多了生离死别,原以为生前种种,身死魂去也就一笔勾销了,现在看来,命数,人心,这些桩桩件件的,怕是死了都琢磨不透。&rdo;
&ldo;我父亲做引渡一辈子,渡了那么多人,却渡不了自己。我引了成千上万的亡魂,却引不了他的。&rdo;兰庭月低下头去,声音渐低,&ldo;其实我跟着父亲学引渡,也根本没想过要真的走上这条路。没想到,我上任引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父亲,还失败了。&rdo;
那日,她看着一地拼都拼不起来的碎尸块,捡起父亲的摇铃,从树林这头晃到那头,从溪边找到密林,不知晃了多久,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游魂一样,却怎么也唤不回父亲的一丝片缕的魂魄。
年轻稚嫩的兰庭月带着一身血污,体力不支倒在地上,颤着手大哭:
&ldo;爹爹你去哪里了?我把你的身体缝起来,我带你回家好不好?你去哪里了?&rdo;
兰庭月抬手擦去眼角晶莹的泪珠,笑道:&ldo;入尸族就与人族不是一个世界了,引渡本就是给活人留个念想,我一直看得通透,怎么到父亲身上就不肯了,非要寻到父亲的魂魄,说到底是我太固执。&rdo;
&ldo;可是他的魂魄怎么就这么消失了呢?到底……&rdo;
兰庭月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了。
魂魄消失……
她父亲的死与凌云澈有关……
兰庭月脑中电光一闪,猛地直起身。
凌云城和她父亲,是被凌云澈用同一种方法吸走了魂魄!
凌云间看向兰庭月,用眼神询问她发生了什么。兰庭月看着凌云间的眼睛,一个埋藏了很久,几乎快要忘记掉的疑惑,此时再一次涌上了心头。
她到目前为止见到的所有尸族,大都思维迟钝,只有最原始的感官和服从、反叛、畏惧等接近兽类的直觉,包括怨尸,也只是行动敏捷,更加厉害一些,没有谁是真的能像人一样正常思考交流的,除了凌云间。
兰庭月一开始以为是凌云间格外厉害的缘故,修为高出其他尸族一截,自然更聪明些。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偏头看了一眼凌云间脖子上的伤口,塔利安一口下去,咬得很深,伤口里面还能隐隐看见渗出的血丝。
兰庭月抓住凌云间的肩膀,把脸凑过去,低头用双唇覆住了他脖子上的伤口,微微用劲吸吮了两下。
血腥味。和活人一样的血腥味。
凌云间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呆了半天,磕磕巴巴地开口道:&ldo;月……月儿,你在干什么?&rdo;
兰庭月抬起头,沉思着重新梳理了一遍思绪。
&ldo;云间,我一开始捡到你的时候,就暗自怀疑过,为什么你的肢体一点都没有僵化。&rdo;兰庭月道,&ldo;还有,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离你死也过了不少时日了吧,你的血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凝结?&rdo;
&ldo;再有,你记不记得阿煦白天说,血族不会对尸体的死血生出欲望,而塔利安却在和你打斗的时候,下意识地啃了你一口,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rdo;
凌云间感到自己烫成汤壶的感官一下子降到透心凉,接着明晃晃地清亮起来。
&ldo;你……你是说……&rdo;凌云间声音有些颤抖,就像溺入深海的人猝然看到浮木,受宠若惊似地不敢伸手去抓,怕只是一场将死之眼幻化的蜃景。
兰庭月坚定地望着他的眼,一字一句地道:&ldo;对,我是说,你没有死。&rdo;
&ldo;否则为什么,你的记忆中是被怨尸围攻,而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却毫发无损地躺在路边,不见怨尸的踪影,你自己却莫名其妙变成了怨尸呢?为什么你成了怨尸,却是有怨气无怨念,还莫名其妙失忆了呢?
依我猜测,是你的一半魂魄被凌云澈的人偷走了,剩下的一半,在和怨尸相斗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反吸走了怨尸的怨气,稳固了你的残魂。但丢了一半的魂魄,你醒来时意识不定,便忘记了生前的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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