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无奈,叫过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良久,伙计匆匆出门去了。掌柜又对童率躬身道:“已经派人去取货了,请公子稍等。不过……这些货价值不菲,公子可曾带足了钱?”说罢还夸张地向门外张望,像是讥刺童率未带从人。
童率微微冷笑,也不搭话,只仰头饮下觚中最后一滴酒,轻轻摇了摇,重重放下,叹道:“淡得和水一样,真没味……”说罢起身向门口走去。
掌柜不知他要做什么,扎着手跟了出去。
童率在门口站定,淡淡地抬头望天,从怀中取出一物,用手向天上一弹,那物便向上激射出去,发出凄厉的啸声,声闻数里,尔后缓缓落下。童率伸掌接住,回转屋里,一言不发。
晏薇看得好奇,问:“那是什么?”
童率一笑,张开手掌,是一个只有小指大小的竹管,上面刻了一些孔洞,像是个缩小的笛子或是口哨。晏薇拿起来,仔细地看,竹管想必用了很久,表面油润,颜色很深。“能吹响吗?”晏薇问。
童率摇头:“不能,只有刚才那样才能响。”
晏薇用食指和拇指将竹管扣住,问:“是怎样弄的,教教我。”
童率笑道:“你学不会的,只有习武之人配合内力才能把它射出去发出响声,需要数载寒暑之功呢。”
掌柜听了更是咋舌。不一会儿,门外脚步声响,进来一人,微微躬身向童率行礼,递过来一个描漆的小匣,而后垂手侍立,一言不发。
童率打开小匣,满室粲然生辉,竟是一匣黄金,有金饼、金锭,还有各种随形的金泡。掌柜微张着嘴,看得眼睛都直了。
童率轻蔑一笑,道:“这些够了吗?”
掌柜连连点头,赔笑道:“够了够了,富富有余!”眼睛却片刻都没从黄金上离开。
那伙计也回来了,抖开一个锦囊,里面是一副红玉的组佩,形制和那黄玉的几乎一样,只是更大更重。
童率笑道:“这东西可真不错!能见光吗?不是偷来的吧?你不要害我啊!”
掌柜连忙赔笑道:“我哪里敢害公子啊,这东西来路虽然不是很正,但绝对是可以见光的。”
“哦?”童率拈起一片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一下,问道,“哪国的墓?”
掌柜一惊,道:“哎哟!公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不是咱们杨国的,这我敢对天发誓!”
童率冷笑道:“哼!至于吓成这样吗?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都给我包好,算账吧!”
掌柜的忙吩咐取锦盒包装,一边取出戥子称量,算账。童率自去和掌柜讨价还价。
晏薇穷极无聊,只细细打量那个“随从”,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的样子,精明强干,貌似是随从,却没有一般奴仆的卑下之气,衣着也像平民,想必是听到哨声赶来的,不知和童率是什么关系。晏薇拿了首饰,又马不停蹄地去见巫姠。巫姠看到晏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道:“薇姑娘!你居然还活着?!这可真是命大啊,四个觋人怕是全没法生还了,有两个下水救人的也不见了。这么大的凌汛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是怎么上来的?这可真是河神爷显灵保佑啊。”
晏薇不想跟她多废话,淡淡地道:“我水性好,你选对人了。”
巫姠一拍大腿道:“还真是这样,我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事儿必得薇姑娘才行,换另一个人准得出事儿!果然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这下好了,大伙儿还提着心,怕大王责罚呢,这下可以放心了……”
童率听得不耐烦,打开装首饰的锦盒,说:“首饰都丢了,这是赔补给你的,你点点看。”
巫姠这才注意到童率,问晏薇:“这位是?”
晏薇不知道怎么回答,抬头看童率,童率道:“我是她表兄。”
巫姠忖道:“表兄?那是你娘的娘家人了?你娘离家出走也有好几年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冒出来这么个豪富的表兄?”
晏薇听她提到“豪富的表兄”,心下厌烦,又见她提及母亲的旧事,更感不快,正要开口,童率接口道:“别人的家事,不劳你操心,操心越多,老得越快,涂再多粉也遮不住皱纹了!”说罢拉起晏薇转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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