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就住在西南角那间屋里的王师毅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住在里面。
腊月里被乐六拖进来,王师毅还没来得及看清屋里陈设,就落著满是尘灰的榻上──後来乐六嫌弃,让季李来清理了床榻;等季李正要把屋子顺带打扫一遍时,乐六又来了,喝斥走他,也不觉得脏乱,每日都来。
自从到这个屋来,白日里见不著乐六,只在晚上看到,也没别的话,乐六不许王师毅说话,只是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折腾。不到一个月,王师毅早模糊了痛苦与快乐,整日整日地被困住,动弹不得,唯一有些感觉的时候,就是乐六过来的时候,好像时间只剩下“有乐六在的”和“没乐六在的”两种。
现在是什麽日子,王师毅不大清楚,隐约记得前些日子热闹了一阵,大概是宫寒飞授意乐六让安德城过个年,四下里总算有些响动。现在乐六在做些什麽,王师毅也不大清楚,总是在操纵著每日城里的活动,一成不变,偶尔来得晚些,似乎是在训练那些与他一样活生生地被擒住的武林侠士,化作血魔的战力。
谷角说过,只要王师毅有点手段,就能弄到乐六的白荧血,熬成解药,彻底脱身。王师毅默默看了几个月,真没有看出头绪。他只见乐六脾气越发暴躁,对他也越发残忍,如此这般,怎麽会舍得拿出白荧血来?
还是说,谷角是要他寻著夜里的契机用些手段从乐六那里偷来?王师毅不管谷角是如何想的,至少如今他没有这个机会,乐六把每个钩子都紧紧收住,除了乐六下令,否则他决不能自己动作。
现在年也过了,河沙门那边一定觉得王师毅断不会留下性命。王师毅还能怎麽办?只能长叹,被一个邪魔无端圈住,有什麽前程,都看不到。
父母,亲妹,还有河沙门的同门,甚至是王师毅在江湖上结识的志同道合者,必定对他有所牵挂,但王师毅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酬谢的一天。
四周静了,人也静了,王师毅头昏脑胀一片混沌;偶尔清醒的时候,只能盯著那些蛛网的形状那些尘土勾勒的画面,一想,就远了。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得,连最近来安德路上的事也记不得,有种错觉,生命里剩下的只有一个驱尸乐六,明明是最该忘记的人物,可记得最清楚。
王师毅知道自己心里早糊涂了,但又会突然清楚起来。
乐六这人放著好好的事情不做,留著他这个无用的废人做什麽?王师毅不信乐六这种冷冰冰的妖人真需要个“玩意儿”──就算需要,也不该找上他。
王师毅也知道自己隐隐有种猜测,荒谬得很,没几下就能从心里抹干净。可乐六不该给他这样每天仰躺著数蛛网的机会,他越想抹掉,就越思索得厉害。
乐六抓了那麽多武林人物,偏偏挑上王师毅,还在赤目血魔那里屡教不改,就是要留他下来。操纵著整个安德城的乐六可没那麽多闲情逸致,会有这样的事情,王师毅是世俗了点,他只想得到一种可能。
但乐六的种种恶行,又把这种可能给掩盖了去。
王师毅只是觉得,谷角说的事情,他断然办不到。自从住进这地方,谷角也没来过,血魔自然也不会想来,连过去常在乐六屋里料理的那个季李也看不到了;现在王师毅身上的污秽都是乐六给他清理的,就是动作狠,乐六什麽动作都狠,满心愤恨发泄不出来似的。
等天地间就只剩被钩子相连的他们两人了,要怎麽正视乐六,王师毅还不知晓,所以每夜都合上眼睛,除非乐六强行将他眼睑扯开。
就算扯开了,他也看不见。
不知今天又是什麽日子了,韩府里难得有些热闹。王师毅迷糊中没听仔细,也不大管。不想乐六居然大白天的推门进来,跨过门框立在门边许久,就是不进来。
王师毅也不能转脸过去看乐六,他分辨得出乐六脚步,熟得不能再熟,那种鞋底擦上地面的轻缓声音,就像稍有些力度的风一样,只能吹动帘幕翻动。
两人都知晓对方,可就是僵持著,好像不对抗就不是自己了一般。
门开著,外面的响动就传进来了。这里离韩府前厅近,看来是那边的问题。
“……怎麽了?”王师毅心中莫名有种预感,道不明,只是呼之欲出地问了句──原来今日乐六放松了抑著他喉咙的钩子麽……
乐六也不动,大约眼神也扫在这边。也不知是迟疑还是真没话说。
大概是不能跟我说起的事情……王师毅刚想不管了,可乐六又出声了。
“你可别趁乱打些主意,”乐六语调不稳,像憋了许久好不容易吐出来一般,说到一半气竟短了些,“韩府要是困不住你,安德城都在我手里,一城的东西都能来阻住你。”
你以为我还想逃?你怎麽会以为我能逃得掉?
乐六扔下这麽一句就走了,屋子又沉静下来,前厅那边的动静也听不清楚。王师毅合了会儿眼,忽地觉著,乐六会说这麽句话,绝不正常,至少意味著,他还有出逃的机会?
力不从心,但阻挡不了心里的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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