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高的!”茶水摊的王头儿泣声哭喊,“你们这些杀人魔,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心软帮你一把。”
“杀死他们,这个镇子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那孩子大叫着,扑过去要给李库头一刀。
一抹纤细的身影从人群中飞奔出来,不顾一切从后抱住那孩子。
不知道这孩子的过往,温鸾便没有开口劝他,更没有一个字的指责,只是紧紧抱着那个瘦弱的小身子,任凭他如何挣扎,哪怕匕首划破了她的胳膊,也仍紧紧抱住他不放。
“放开我!”那孩子终于失去了冷静,手里的匕首被人夺走了,他就用脚踢,用手抓,最后一口咬在温鸾的胳膊上,呜呜闷叫着,好似一只狂暴的小兽。
张小花大惊,刚想上前把那孩子拉开,却见高晟冲她缓缓摇摇头。
那孩子松开嘴,眼神怔怔的。
她身上的味道萦绕鼻尖,如花间吹来的暮风,如林间蜿蜒的清泉,清新微甜,柔软而温暖。
一瞬间,他想到了母亲。
他是不被祝福的孩子,一出生背负着太多太多的憎恶,他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父亲心底最深处、不可见人的罪恶。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厌恶他的,不敢亲近她,生怕换来更大的失望。
可母亲还是抱住了他,“你终究是我的孩子……”
那么美好的母亲,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母亲,被他亲手勒死了。
她死的时候,会不会怨恨自己?
如果再多等等,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娘,我好想你……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脸颊划过,他紧紧抿着嘴,一开始是无声的哭泣着,慢慢的,发出低低的抽泣声,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终于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
高晟的刀回到刀鞘。
那个时候,没人抱住他。
他看了一眼温鸾,转过身,轻轻吐出两个字,“收队。”
所有的锦衣卫提着的心都落回了肚子,王头儿扶着李库头连滚带爬跑了,镇上的人也四散而逃,这场大火烈烈烧了一晚,直到黎明时分天下起了雨,才慢慢熄灭。
镇上烧得几乎不剩什么,满眼的断壁残垣,几处瓦砾底下还冒着丝丝缕缕未尽的黑烟,雾气混着焦枯味弥漫在镇子里,沉沉压在人们的心上。
小丫一家抱成一团,坐在已成废墟的家门口放声痛哭。
王头儿蹲在地上,揽着小孙子,满脸的绝望。
镇上满是哭声,命是保住了,可辛苦了一辈子,好容易攒下的那点家当,一夜之间全没了,往后的生计怎么办,讨饭?卖儿卖女?
温鸾看着眼前这场景,心里又酸又涩,耐不住低低道:“受苦受罪的,永远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
张小花等人也不大得劲,托这把火的福,他们锦衣卫没有兄弟丧命,只伤了十几个,已是比预计损失好了不知多少倍。
可每个人都是无精打采的,好像任务失败的是他们。
高晟扫视一圈,遥遥指着吴家大宅某处道:“辛苦兄弟们了,那里是吴家的银库,因在地下,大概没受到大火波及,里面的东西大家分分,也不算白来一趟。”
锦衣卫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一窝蜂地涌过去,抬砖搬木砸门扭锁,折腾得一片山响,收拾利索了一看,好家伙,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银珠宝,差点没闪瞎一众人的眼!
“咳咳。”张大虎咳嗽两声,捡了一小锭银子兜怀里,故意大声嚷嚷,“好多钱啊,哎呀呀我拿不了啦!”
罗鹰笑笑,也拿了一小锭,“这么多钱,把马累死也背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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