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维埃,”国王摇了摇头说道。“我发现有人向我报价每桶灰泥二十索尔,其实只值十二索尔。您把这份帐单重新改一下。”
一说完,随即从囚笼转过身去,步出那个房间。可怜的囚犯眼见火把耳听人声远去,肯定国王走了。“陛下!陛下!”
他绝望地喊道。房门又关上了,他再也看不见什么,再也听不见什么了,只有狱卒吵哑的歌声,在他耳边回荡。
让·巴律老公
再看不见了
他的主教区;
凡尔登大人
一个主教区也没有了;
两个一起完。
国王默不作声,又上楼回到他的小室去,他的随从跟在后面,都被犯人最后的呻吟吓得魂不附体。冷不防陛下转身问巴士底的总管道:“喂,那囚笼里曾有个人是不是?”
“没错!陛下!”总管听到这问话,顿时目瞪口呆,应道。
“那是谁?”
“凡尔登的主教大人。”
国王比任何人都心中有数。不过,明知故问是一种癖好。
“啊!”他说,装出天真神态,好像是头一回想起来似的。
“纪约姆·德·哈朗库,红衣主教拉·巴律大人的朋友。一个挺好的主教!”
过了片刻,小室的门又开了,看官在本章开头见过的那五个人走进去之后,随即又关上。他们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保持原来的姿态,继续低声谈话。
国王刚才不在的时候,有人在他桌上放了几封紧急信。他亲自一一拆封,立刻一一批阅,示意奥利维埃君——好像在王上身边充当文牍大臣——拿起羽毛笔,并不告诉他信函的内容,就开始低声口授回复,奥利维埃跪在桌前,相当不舒服,忙着笔录。
纪约姆·里姆注意观察着。
国王说得很低,两位弗朗德勒人一点儿也听不见他口授什么,只有断断续续听到难以理解的片言只语,诸如“……以商业维持富饶地区,以工场维持贫瘠地区……”“让英国贵族看我们四门臼炮:伦敦号、勃拉汉特号、布莱斯镇号、圣奥美尔号……”“大炮是目前战争更合理的根由……”“致我们朋友布莱随尔大人……”“没有贡赋军队是不能维持的……”等等。
有一回,他提高了嗓门:“帕斯克—上帝!西西里国王大人竟跟法国国王一样用黄火漆密封信件,我们允许他这么做,也许是错了。连我那勃艮第的表弟当年的纹章都不是直纹红底子的。要保证名门世家的威严,只有维护其特权的完整性。记下这句话,奥利维埃伙伴。”
又有一回,他说道:“噢!这封信口气真大!我们的皇兄①向我们提出什么要求呀?”他一边浏览书信,一边不断发出感叹:“当然,意志如此伟大、强盛,简直叫人难以置信。可别忘了这句老谚语:最美的伯爵领地是弗朗德勒;最美的公爵领地是米兰;最美的王国是法兰西。对不对,弗朗德勒先生们?”
①指奥地利帝国皇帝马克西米连一世(1459—1519),因其女儿玛格丽特许配给法国王子,路易十一与他“兄弟”相称。
这一回,科珀诺尔同纪约姆·里姆一起鞠了一躬。袜商的爱国心受到了奉承。
看到最后一件信函,路易十一不由皱起眉头,喊叫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控告我们在庇卡底的驻军,还请了愿!奥利维埃,急速函告鲁奥特元帅大人。……就说军纪松弛;近卫骑兵,被放逐的贵族,自由弓手,侍卫对平民胡作非为。……军士从农夫家里掠夺其财富还嫌不够,或用棍打鞭抽,迫使他们到城里去乞讨酒、鱼、香料及其他许许多多东西。……国王知道这一切。……朕要保护其庶民,让他们免遭骚扰、偷窃和抢劫。……以圣母的名义起誓,这是朕的意志!……另外,就说朕不喜欢任何乡村乐师,理发师或军队侍役,像王侯一样穿什么天鹅绒和绸缎,戴什么金戒指。……这种虚荣浮华是上帝所怨恨的。……吾人身为贵族,也满足于每一巴黎码十六巴黎索尔的粗呢上衣。……那些随军侍役先生们,也完全可以屈尊嘛。就这样颁诏下旨。……致我们的朋友鲁奥特大人。……行。”
他高声口授这封信,语气坚定,说得时紧时慢。口授正要结束,房门一下子开了,又来了一个人,慌慌张张冲进来喊道:“陛下!陛下!巴黎发生民众暴乱。”
路易十一的严肃面孔一下子紧缩起来;不过,他不安中所流露出来的某种明显表情,俨如闪电转瞬即逝。他克制了自己,冷静而严肃地说道:“雅克伙伴,您进来得太唐突了!”
“陛下!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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