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两人打了三百多招,始终维持着平手之局。但他们两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虽然功力日益深厚,但体力却远不如年轻人。三百招下来,两人都累坏了,喘息越来越粗,脚步越来越重,汗水像下雨一般地流下来,将衣服都湿透了。
袁承志见穆人清如此模样,心中担忧之极,唯恐穆人清累的太厉害,伤了身体。于是从场边绕了过来,对江枫说道:“江兄,两位老人家再这么下去唯有两败俱伤,不如我们两个一起出手,将他们分开吧!”
何玄白对打败了江枫的袁承志很没有好感,不等江枫说话,他就抢着说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何等武功,就凭你也想分开他们?太不自量力了吧?”
江枫连忙拍了拍何玄白的肩膀,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自己对袁承志说道:“袁兄还请见谅,我这个师侄年纪还小,说话不知轻重,在下替他赔礼了。”
袁承志本就不是个小气的人,江枫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在意了,笑着说道:“江兄太客气了,我们还是赶紧分开两位老人家吧。他们的功力损耗大半,已经不及你我,再由我来抵挡我师父,你去架开你师父,两位老人家必然不舍得对我们下手,分开他们并非不可能。”
江枫微微一迟疑,拉着袁承志走开几步,避开其他人之后,才低声问道:“袁兄,你确定要这么做?现在可是我师父还占着上风,若是现在分开他们,你师父的天下第一的名号,可就要让给我师父了。但是再打下去,用不上五十招,你师父就有可能取胜,天下第一人就还是你师父。你可要考虑清楚,万一你师父因此而怪罪你,只怕你的日子不好过。”
袁承志听他这么说,先是吃了一惊,抬眼看了看还在争斗的两个老头,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现在确实是何不流占据了上风,但他们的体力渐渐耗尽,何不流的《龙飞九天》身法也就使不出来了,到那时,穆人清和别人交手无数次的经验就会帮他转败为胜。
想明白这一点,袁承志也有些踌躇了。要名声,还是要身体,这个选择确实艰难,尤其是袁承志这个徒弟要替师父做决定,更是难上加难。
江枫其实倒是希望两个老头继续打下去。因为继续打下去的结果,不论是何不流被打败,还是累出哮喘之类的毛病,都是江枫希望看到的。如果何不流被打败,以他那狭隘的心胸,必然很不甘心,很可能立即返回昆仑,修炼个十年八年的再卷土重来。如果他累出了毛病,也只能乖乖地回家休养。所以,不管怎么样,江枫都会得到盼望多年的自由。
其实这不是江枫恶毒,江枫和何不流在一起生活了八年,虽然彼此都有些虚情假意,但总归还是有些感情的。如果何不流在穆人清的手下铩羽而归,那么江枫既得到了自由,两人间的关系也不会破裂。可如果何不流依然身体倍棒儿,江枫为了自由就只能和何不流翻脸。那样的结果,是江枫不愿意看到的。
但袁承志纯厚的性格,让江枫的愿望成了空想。虽然袁承志有些优柔寡断,但最后还是决定保住穆人清的身体要紧,一脸破釜沉舟的样子对江枫说道:“我师父曾经说过,名利如粪土!江兄,还是麻烦你和我一起出手,将他们分开吧!”
既然袁承志这么说了,江枫当然没理由不答应。袁承志的这个决定怎么看都对何不流有利,如果他不同意,袁承志会怎么想他?肯定认为江枫是个二五仔。所以江枫只能点了点头。
两个年轻高手跃入场中,一下插进正斗的咬牙切齿的两个老头中间,江枫挡住了何不流,袁承志则挡住了穆人清。袁承志那边还好,穆人清发现袁承志突然挡在他面前,立即就收了手。而江枫这边却多费了不少手脚,何不流已经打发了性子,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和江枫交手了十几招才发现对手换了人。
两老分开之后,都觉得浑身的精力耗尽,也知道在打下去就不是比武,而是拼命了,所以都是一言不发地盘坐在地,运功调理内息。江枫意味深长地叹息了一声,对其他人说道:“我们都出去吧,不要打扰了他们。”
江枫等五人出了房间,在一处树荫下坐了下来。双方刚才还打的激烈,现在坐在了一起,气氛免不了有些尴尬。江枫首先笑道:“袁兄,你可还记得安大娘和小慧?”
袁承志听的一愣,说道:“我当然记得。只是……你怎么知道安大娘和小慧?”
江枫故作惊喜地叫道:“真的是你!还记得九年前吗?那时我们还都只有十岁,你和我,还有小慧,一起将一个锦衣卫的军官打的落花流水!”
袁承志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想起来了,跳起来大叫道:“是你?!你就是那个爱撒谎的……”
江枫很不满地道:“什么叫爱撒谎的?那是误会,知道吗?你要是再那么说,我就跟你翻脸!”
袁承志挠了挠头,傻傻地一笑,说道:“小弟一时口误,江兄不要见怪。真没想到,时隔九年,我们还能再见面,真是缘分不浅。”
江枫也感慨地道:“是啊,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还小,九年的时间,我们都长大了。要不是听到你的名字,只怕我也不敢认你呢。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袁承志笑道:“当然好!从我们分手之后,我就被哑伯伯带到了华山,拜在了师父门下。这些年来,师父教了我很多东西,对我也很好。倒是你,我们分别之后,你是怎么拜在何前辈门下的?”
江枫不想多说,只是简略地道:“我一个人流浪,哪里没有战乱,我就去哪里。后来我到了昆仑山下,凑巧遇到了我师父,蒙他老人家青眼,收下了我。”
他们两个谈谈说说,很快就亲热起来。何玄白还是孩子心性,见江枫和袁承志很友好的样子,他对袁承志的敌意也减轻了不少。袁承志也有意和他缓和关系,招来了大威小威两头大猩猩陪他玩儿。何玄白见两头猩猩乖巧,也是喜不自胜,兴高采烈地和猩猩玩儿到了一处。没多久,滕大刀也和哑仆用哑语比划了起来,看上去也很投缘。
第十七章 分道
三天之后,何不流和穆人清两人终于恢复了元气,看上去不但身体没受到什么损伤,反而气度更加沉凝,武功大有精进。要知道到了他们这个层级,想要再进一步可比登天还难,他们两人都是多年不曾进步了,在经过一场势均力敌的剧斗,终于到了厚积薄发的时机,双双踏入更高的层次。
不过两个老头也都打出了兴头,恢复过来之后,互相还是不服气,拳脚上没分胜负,又开始比剑!华山派和昆仑派都是以剑术见长的,两人这一番比拼,最后又是个不分胜败。
当然了,形势还和上一场一样,开始时何不流占上风,但怎么也赢不了。而穆人清想赢,就只能靠持久战,但袁承志又怕他伤了身体,总是在双方体力耗尽时插手阻止。于是两人打一场,平一场,谁也胜不过谁。
就这样,何不流等人在华山上一住就是三个多月,每日不是比武,就论剑。时间久了,何不流虽然心胸狭隘,但也和穆人清打出了交情,彼此间虽然总是针锋相对,但实际上却是惺惺相惜。
而袁承志和江枫、何玄白也因此大受裨益,跟随在两个武学大宗师身边,时刻都有新的领悟。而且江枫和袁承志两人,在不断的交流和较量中,友情也急遽升温。尤其是江枫在拿出《两仪剑法》,和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比拼之后,发现彼此的武功竟然契合的天衣无缝,就更觉得两人是天生的兄弟,更加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出入都是形影不离。
就在众人过的其乐融融,乐不思蜀的时候,山下突然来了两人,求见穆人清。穆人清去见了两人之后,又叫哑仆来请何不流等人。
何不流带着江枫袁承志等人一起来到客厅,就见穆人清身边站着两个大汉,都是一身庄稼人打扮,但都很英武雄壮,一看就是练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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