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俊生听罢,背部的肌肉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深深看了眼王绍清,转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江从芝:“也好,随我来。”
“那二位慢聊,我就不打扰了?”王绍清嘻笑一声,先行溜走了。
唐俊生阴沉着脸把江从芝带到办公室里:“你等我一会,别乱跑。”说罢,关上门就去找王绍清了。
江从芝心里忐忑,知道自己今日来的十分唐突,想起唐俊生旁边那个贼眉鼠目的男人,心里不禁生起几分惶恐。可自从那日知道白玉对唐俊生的心思后,她就安寝不得,如今不过是来看了看他,哪想得旁的那么多。她自知理亏,惴惴不安地等着。
王绍清也知道唐俊生准要来,见他推门进来,笑眯眯地打趣说:“唐主管果然厉害,连那乔治伯曼的姘头都搞到了手。这回红丸的下落我们粤军定能先一步找到!”
“她和乔治伯曼却是有过几次来往,你消息倒是精通。”唐俊生看似懒怠地倚着门,可他生不起一丝懒怠的心思,他得撇清她和伯曼的关系。
王绍清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细思他和那江从芝的关系:“大名鼎鼎的小柳娘谁人不知?之前为这小柳娘在那春满阁的宴会上出手阔绰的正是那乔治伯曼。”言下之意不能更明显了,这江从芝之前的金客可就是那烟草商啊,这关系怎会算不亲近呢?说罢他凑近唐俊生,促狭一笑:“唐主管本事不小,竟能诓到如此美人。”
想到之前因为白家禁足而错过了去芝芝宴会,一口郁气堵在胸口,哼了一声说:“那美国佬也就空有几个钱罢了,谁没有。”
王绍清了然,直起身子问:“这小柳娘国色天香,纵然唐主管心悦,白家焉能许她入门?”
唐俊生看出他藏在眼里的试探,口气不好地说:“白家老头就差把我和他女儿绑在床上了,哪能许这个!”
王绍清讶然地啊了一声:“这…”暗叹也难怪唐俊生与白家不合。
唐俊生摆摆手:“总会有办法的,”正要转身,又煞有其事地在他耳边嘱咐说:”此时你当为我保密,万勿传入白家耳中。”
王绍清当着他的面,自然是笑眯眯答应下来,转头就吩咐人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粤军主帅,还派人去查了唐江二人。此事暂且不提,唐俊生这头却是气呼呼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女人乖乖地坐在木头沙发上,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上,听见开门声她下意识地转头,见是唐俊生,眼里不自觉地就散出点点星光。可她似是也知道自己今日唐突,屁股没有挪动丝毫半分,下巴微缩,秀眉轻皱,就这么像一只犯错了的小兽一动不动缩在角落。对着这样的场面,唐俊生一肚子的火气也无处发泄,化成常常一声叹息,嘴唇紧抿,只好从鼻腔里呼尽了肺里的空气。
唐俊生背靠着门,西装背心更衬得他腰细腿长。他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抓着圆圆的门把手,手上戴着一只银色的腕表,表带旁两根清晰浮起的青筋一路蜿蜒向上,最终隐没在挽起的袖子里。
江从芝看不清他的脸色,但不难从他的叹息中听出他的无奈。若是江从芝平日里客人如此,此时早就上去温声软语了。可情字惑人,她自个儿呆了许久,早已知错,如今他却还一言不发,不免生出几分委屈来。她收回目光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鼻头微微有点发酸。
两人之间的沉默并不久,可江从芝却是觉得过了一年那么长。她站起来看着自己的脚尖,朝他的方向福了福身,准备夺门而出,可他就堵在门口,自己哪里有路可逃?江从芝走过去,闷闷地说:“让开。”见眼前男人没有动静,抬头又提高了些声音:“你让开。”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那一张放大的俊脸上布满了无奈与不安。唐俊生看着她微红的鼻头,用手攀上她的侧脸,一路顺到她耳后,俯下身在她唇上印下深深的一吻。江从芝愣住了,她想过他会责怪他,可这番动作却是她始料未及的。两人的嘴唇稍稍分开,他把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喃喃说:“我可要被你吓死了。”今日若不是王绍清看见,而是白兆东的人看见呢?
江从芝的委屈和自责一下化作了眼泪从眼眶里流下来:“对不起刚刚那个人”
唐俊生用指腹把她脸蛋上的泪痕擦干,说道:“那是粤军的人。他知道你与伯曼的关系,如今又见你我来往密切,定会好好查你”言语间见她满脸愁色,又只好安慰说:“既然粤方知晓你我二人的关系,想来应该不会动你。”
江从芝歪了歪头,去蹭他的手心:“红丸我真的不知道在哪里陈由诗哪会将这些告诉我。”
唐俊生嗯了一声,点头说:“这我自是知道,可他最亲近的女人便是你了。我信你,别人不一定信你。今日还好是撞上粤方的人,若是撞上了桂方的人,再将我怀疑一通,我还怎么护着你呢”
江从芝低下头说:“是我唐突了,怪我不该来找你是我因为白玉的原因才慌了神。”
“白玉?”唐俊生愣了愣,然后苦笑道:“你是觉得我与她有什么?”
江从芝看了他一眼,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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