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灰蒙蒙,雨打在屋顶上,屋瓦承受不住大雨,又落了几片瓦,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正好落在她身边,惊得角落的女子缩了缩。
细微的声响引得那人将视线转到这里来。
完了。贺玉姝心头慌乱跳动。面前枯草和一块木板被掀开,火把的光亮映着她,那双轻灵的眼眸尽是恐慌。渐渐倒映着一男子的身影,高大挺拔。
裴云祁着急走了几步,声音迫切沙哑:“姝儿!”
贺玉姝原本明艳的脸上沾染了灰尘泥土,听到他唤一声,“姝儿”,眼中光芒立即黯淡。
乌发散乱着,极其狼狈。此时又冷又困,心里慌乱不堪。
贺玉姝眼里蓄着泪水,摇头死命地往角落里缩,还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是姝儿,您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她从未吃过今日的苦,如今她躲在这里,都是因为面前的人。是他害得自己无亲人,婚约被毁,也都是被眼前这个人害的!贺玉姝唇色泛白,心头害怕至极。
怕他恼羞成怒,自己逃婚给他下了面子。
自小,贺玉姝也是被父母、兄长捧在心尖儿长大的娇娘子。就算父母、兄长都去了,二叔二婶也未曾少她吃穿。
可就半月前,未婚夫婿的父亲因得罪了裴云祁,被贬官至筇州,一家子人也跟着去了。没两天,自己也被退了婚事。
突然被退婚。二婶的嘴脸随之变了,私下骂她,克死自己父母兄长,现在还被退婚,可是留了个晦气在家。
瞧他过来,贺玉姝心里最后一根弦崩断,逃不掉了。
裴云祁一扫眼底许久阴翳,顿时换为欣喜,忙两步跨过去,温和着声:“姝儿,别怕,云祁哥哥带你回家去。”
“你…你别碰我。”
害怕、愤怒、恐惧、无力感将她束缚,贺玉姝小脸苍白,怯怯看着眼前人,唇瓣颤抖:“如今小女贱命一条。裴云祁,求你放了我吧。我回溯山去,不会误了你眼的。”
“兄长不在了,我的婚事也因你没了。我躲你躲得远远的,求您放过我,好不好?”话到最后,她带着颤音,澄澈眼眸晶亮,泪一滴一滴滑过脸庞,尤其可怜。“我人微言轻,也定不会找人寻你仇的。”
寻仇?如今圣眷正浓的沈国公在朝中树敌众多,想杀他的人多了去。
裴云祁蹲在她面前,伸出的手一顿,俯下光影轻易将她笼罩,动手解开肩上的大氅,蹲下去盖在她身上,小小的身形立即被遮掩。
他鬓发沾了些雨水,和他慢慢伸过来的手,贺玉姝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她死也记得住这双手。
就是这双手举着象笏向皇帝举荐哥哥去西疆战场,害得哥哥死在战场,尸骨至今未找到。
试着缩了缩腿,脚腕处撕裂感疼得她皱眉,下午躲那些官兵不留意脚下摔了一跤。不用看脚踝已经肿了,否则他怎么会找到自己。
贺玉姝是个美人。即使面上沾了些污秽,也掩不住她的底子,美人即使落魄了,平白的又添了些楚楚动人的意味,更惹人怜爱。
裴云祁眸中深邃,指腹小心翼翼拭去她面颊泪水,掌心如获珍宝覆着她的小脸,想用自己的体贴将她的彷徨驱散。
良久,他薄唇微启,掌心冰凉,他难掩心疼:“姝儿,今日是我们的大婚啊。”
为何要跑呢?
午时派去帮新娘子上妆的喜婆察觉不对劲,以前喜婆来说亲时,见过贺家三小姐,如今这个………
心头一唬,知新娘子逃了,赶紧报信沈国公。
她不知,自己满怀欣喜得等着她来,恨不得接亲的吉日快到,可传来的是她逃跑的消息。
怒火、担忧、失去她的恐慌一齐涌来,可在见她的一瞬,这些感觉骤然消失。
贺玉姝咬牙切齿,指尖陷入皮肉:“若不是你,今日也是我跟苏家长子的吉日。”
不想听她这话,忽略她的嫌弃神色,他道:“淋了许久的雨,我先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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