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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徐阶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可低估。
其实徐阶与张居正,根本是两种类型的官员。人们对徐阶的责难种种,多半有道理。他乐于居间调停,玩平衡;一遇险阻,立刻后退。海瑞说他是“甘草国老”,“畏威保位”,大概是不错的。他的原则,就是最终要把事情干成,否则就不干。
杨继盛上疏参劾严嵩,他不赞成,认为无益。杨继盛因上疏得罪嘉靖而下诏狱,他不援手,认为事已不可为。张居正对他的麻木不满,他却不无幽默地让居正自己去试试。——不用真的去说情,只让你设身处地体会一下难度。
而张居正,则与高拱是一类人物。他们俩都是一定要做事的,剑在匣中则鸣不平。所以才有相期“以平治天下为自己责”,要做“救时宰相”。他的原则,是要干事,对“无为”的状态感到难以忍受。
老师的传授,对他,显然起了作用,张居正接受了徐阶的策略。也就是,将“要把事情干成”作为第一原则。
因此,在张居正“刚”的一面上,又加上了“柔”的色彩。直到嘉靖四十五年他即将踏入内阁的前夕,都处在“守雌”的状态,养精蓄锐也。进入内阁后,一开始也很谨慎,直到大权独揽为止。
先柔后刚,是他仕途生涯一条明显的曲线,这也是他和高拱日后的命运有天壤之别的关节点。
我可以等待,我甘愿沉默,但不是无原则的,为的是拿到“干事的权力”。
张居正说过,徐阶“沉机密谋,相与图议于帷幄者,不肖一人而已”。很多机密的国家大事,徐老师只和他一人商议。从老师那里得到的益处,“天下莫不闻”,没有谁知道。比如,嘉靖皇帝曾经怀疑过裕王的接班能力,让徐阶去查成祖是怎么看待太子的。成祖故事,就是老皇帝老是想换掉太子。徐阶会意,做了很好的解释,打消了嘉靖的疑虑。张居正说,“此一事惟臣居正一人知之”。
徐阶这样做,自有他的用心,是刻意培养居正成为大器。
这些熏陶日久,让张居正学会了掩盖住本色,先随波逐流,后中流击水,免得尚未有所动作,就被滔滔大水呛死。
但是,张居正从本真上,是一个“贵乎自我”的人,倾心向往“竹林七贤”那几个人“有谤牍盈于一世,而独行者不以为悔”的气概(《七贤咏…序》)。他只要一得手,就会“欲报君恩,岂恤人言”!才不管你同代人、还是后世人怎么说三道四。
徐阶把他作为“图穷匕首见”的一个人物,在最后拿了出来,以挽回自己招揽高拱的失败,是个大智慧。但徐相公决然想不到,他一下子就为大明帝国放出了一头潜在的雄狮!
要让张居正赶快入阁!
这是徐阶头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这位老先生,现在的思维完全集中在具体的人事问题上了,其实也难怪,中国的政治,历来就是人事问题、权力分配的问题。至于主张什么东西,倒成了其次的。今天说这样,明天说那样,不过是为拿到权力的一个手段而已。
徐阶目前最看重的,恰好是张居正所具备的人事上的条件。首先,他跟李春芳——目前的次辅——是同科进士,李是状元,张是二甲九名。同年,成绩又都很好,两人彼此服气,会相处得很好。不至于两个接班人在内阁里掐起来。
其次,张居正和高拱都曾是裕邸的僚属,在国子监和修《永乐大典》时搭档多次,高拱不会抵触,张居正的进入可以很顺利。
三是,高拱和张居正之间关系微妙。两人有过一段情谊不假,但高拱这人心高气盛,没有真正把张居正当个人物。以他看来,张居正才具平平,辈份又晚,根本不在自己的这一档次上。当个副手,还可以。别的,看不好。
张居正和他交往,是忍让的时候多,压在心里不说而已。高拱对此一点也察觉不到,但是徐阶却看出来了。而且徐阶对两人水平高下的评价,与高拱本人完全相反。徐阶看张居正,其才干、胸怀、气度,无一不比高拱强。把张居正收进内阁来,由他来制约高拱,是决无问题的。否则,我老徐一退,靠一个好好先生李春芳根本压不住高拱,说不定还会被干掉,那样的话晚年就别想平静了。
明代的官员薪俸都极低,官员不受贿是活不下去的。像海瑞那样两袖清风,自己种菜吃,冬天披着被子御寒,那是疯子所为。贪污受贿,人人心知肚明。但是政治上不能倒台,一旦倒台了,贪贿就成了个问题;不倒呢,就不是个问题。
退休,也就是失权。失了权跟倒台有点类似,万一人家借什么风潮追究起来,就会有尴尬。因此,退休了,台上也得有自己的人,作为防火墙吧。这就是徐阶从张璁、夏言、严嵩的结局上悟出的道理。他要跳出这个宿命的怪圈。
他在执政的最后这几年里,主要考虑的事儿,就是选人。
老官僚,看人往往凭直觉,这次他完全看对了。以张居正的能量,对高拱岂止是制约?人们不会想到,低着头做人的汉子一旦爆发起来,会有何等惊人!
因为老马失过一次蹄,这次他徐阶小心多了。在引进张居正的问题上,他当然也要卖个人情,好为自己的将来做铺垫。但是前次的教训是要吸取的,所以这次他的行动不露声色。
他开始频频地去探望张居正,表面看来,只是欣赏他的才干。我,嘿嘿,不过是个老伯乐而已。
张居正当然感到欣喜,知我者,徐公啊!两人之间的走动,从这一年的夏季开始频繁起来。《明史…张居正传》上所说的“阶代嵩首辅,倾心委居正”,当是指这一阶段。
张居正在这一年,已从裕邸讲读“升侍讲学士,掌翰林院事”,成了翰林院院长了。这个“学士”,是个五品官,品级不是很高,距离入阁的资格还差得远。且看这高高的龙门,他将怎么来跳?
徐阶自有办法。
他是皇帝身边唯一的肱股大臣,嘉靖的情况他心里有数。从这年8月起,皇帝看上去要不行了,自己已经在安排后事了。把那个一块儿玩火烧了房子的尚美人赶紧封为妃子。眼看要上西天了,唯有美人忘不了。
秋来,好歹熬过了六十大寿。嘉靖不能相信,春秋还正盛着呢,又求了这么多年神,怎么眼看着黄泉路近了呢?
嘉靖迷信丹药不是一般的痴迷,几乎是生之唯一意义。他是由藩王入继大统的,骤然君临天下,生杀予夺了一辈子,天下也还算是承平,就欠一个长寿了。
吃丹药,让他遭了不少罪,还吃了一些乱七八糟猪都不想吃的野草。为理想,付出的代价外人不可想象。仙药都是他召来的方士们献的,人可疑,药更可疑。服了以后,急火攻心,“火发不能愈”,身体彻底垮了。
10月,他挣扎着去万法坛祈祷,老天又捉弄他淋了一场冷雨。回来就彻底倒下了。
难忘的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躺在西苑的嘉靖熬不过了。徐阶很着急:以前武宗就是死在大内之外“豹房”的,没法向后人交代。好在皇帝已经没有意志了,太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急急忙忙抬回大内,寿终正寝。“崩”于乾清宫,圆满解决。
人总是要死的,但皇帝死了,人民总有天塌地陷的感觉。宫里一片忙乱,人人都像死了父亲一样。这时候,徐阶的位置就凸显出来了。
嘉靖先后有过三个皇后,被他吓死一个,废掉并“幽禁”死一个(别人不能再用了),还有一个他眼看着被火烧死,却没有让人去救(就是把无辜的曹端妃给杀了的那个方皇后)。此刻宫中等于没有主人,徐阶在这几天,暂时代替了全国人的“父亲”,请裕王入宫,办丧事,继位,“改元”,尊老皇帝庙号为“世宗”。时候都进蜡月了,太紧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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