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她待着不舒服,于是她往外跑的更勤快了,她每日无所事事到处闲逛,反倒在镇西见着了她那条黄狗,脏兮兮的耷拉耳朵,远远的叫了一声,看起来是还记得她,身边还窝着个在睡觉的小乞丐。
苦是苦了点,但是也有人陪。
她分化那天,又是个朔月,月牙弯弯,父亲急得直在她门口打转,刚开始她烧的神智不清,没一会便退了下去,没怎么受苦,她也就分成了一个omega,那日父亲似乎又变回来了,轻抚着她的脸直说我们江儿受苦了。
他身后的月色也终于落进了院中,静雅温柔。
她静养了些许时日,父亲便陪了她这些时日。
可这终究是没能抵过新夫人从未间断吹的枕边风。
江令婧生得漂亮,优雅大方,家世又好,身上那股清高疏离感,更是容易引人产生征服欲。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更何况又分化成了omega,便更加招人在意。
呦,以前还真以为你像你爹爹说的似的,多随性潇洒,自由不羁呢。见天儿的往外跑,原也是出去勾人去了,瞧这提亲的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这话说得多了,人眼也就瞎了,自己看不见,只管听信别人的了。
不知廉耻!那些书都给你读狗肚子里去了吗?竟学会勾人了!
我没有勾人!
还嘴硬,那提亲的的人都快排到了镇西了,你还敢说没有!
我就是没有!
那是她第一次和父亲吵架,以她挨了一巴掌告终。
父亲说她读书读得花了心肠,听的戏也净是红尘情事,再不让她读了,给她关在屋子里,整日的抄写经文,净是些相夫教子,恪守妇道的上辈子的封建烂书。
她逃出去一次,丢了个镯子,回来又是一顿打,之后,她在没出去过,整日被关在屋子里,睡了醒,饿了吃,整日抄书,没见过月色,不知道又过了几年。
她浑浑噩噩,脑子似乎落了尘蒙了灰,很少有清明时候。
直到有一天,她被放了出去,很多下人拥着她,为她洗漱梳妆,再拥着她见了个男人,那男人盯了她一会儿,转而笑着对她父亲点点头,说
这次算你命大。
父亲为了活命,把她卖出去了。
成亲前夕,似是心怀愧疚,父亲在她门前站了好久,终是推不开门,开不了口。
江令婧坐在梳妆台前,顶着自己还未来得及清理下的妆发,面色惨白,对着门外开口喊道。
今日是朔月,父亲何不抬头来看看这月牙弯不弯呢。
他父亲瞳孔微微颤动,接着似是再支撑不住了,躬身,一手撑在墙上,一瞬间泪流满面。
他终究是没脸再进去。
大婚那天,她看着父亲那张消瘦苍老的脸,心中一片坦然。
清了,二十几年的生育之情,养育之恩,她江令婧不欠他了。
她顶着头冠,一身红袍盯着身前的男人干裂的唇抖了很久,才听到他嘴里飘出的几个干瘪的字。
你以后,多保重。
她面色如常,终是没有血色,抿唇轻笑作揖。
江儿祝爹爹自此以后,财满金银,官运亨通。
福寿,
安康。
她提裙,上轿,抬手,落帘。
外界的喧嚣再与她无关了,她独自坐在这一方天地中,无声哭到沙哑。
那大红轿子载着她摇摇晃晃,在她毫不知情间将她送进另一个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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