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剩下的半壶酒递给谢识之。转身自己又开了一壶。
屋子的地面很干净,酒罐上没有灰尘,火盆里有未烧尽的碎纸。地面、右侧、后侧,都有门,紧锁。这屋子没有窗。谢识之喝了口酒,敛下眸子。
陈谊灌了口酒,拧干衣袖和衣裙上的雨水,靠近火盆。盯着火,二人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是我?”谢识之过不去。火光照着他的脸,忽明忽暗。
“不合适。”陈谊微微皱眉。
“哪里不合适。”
“你和我平级,你不该做我的协理。”
“我愿意。”
他坚定极了,看着自己。
“我不愿意。”陈谊定了定,语气加重,“少庐主未定前,你我是对手,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参与进我的事。莫非你想不到这点吗?”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谢识之身子向前倾了倾,说得很快,朋友二字相当含糊粘糯。
陈谊不受控地喉头一动,向后缩了缩。没能和他对视。她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只垂死挣扎的蝴蝶。
“这是两码事。”
“用得着的时候就是朋友,用不着的时候就是对手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我还不够好吗?”
“你太好了。”
“你不信我。你忌惮我。”谢识之看着她,愣了愣。眸光破碎地好像被打翻一地琉璃,在阳光下星星点点。他眉头微蹙,眼眶泛着水红色,轻笑一声,“你觉得这些都是戏,你觉得这些都是我夺权的手段是不是。各取所需时装装样子,实际上防我防得比谁都厉害。”
“不是。”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李陈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谢识之的声调提高了,他直直地看着陈谊。
什么叫太聪明了不喜欢,为什么饶来笨点也没关系。
“没有为什么,不要再问了。”陈谊避开他的视线,饮酒。
“你把我当什么,李陈谊。”谢识之手握住陈谊的肩,逼迫她直视自己。
为什么不记得我。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选我。为什么不选我。
陈谊的沉默比任何一把剑还要伤人。眼前垂眸的她和一年前的记忆重合。她含着泪说她不是不喜欢自己,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她说她13岁就立志要成为李家最年轻的家主。她说她不会选自己。
为什么不选我。
“因为顾及日后与我还会在阑瑶居相见,日后还会有利益瓜葛。所以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是吗?”谢识之看着她,冷笑,“因为我还有些用,还能帮你,所以伤人的实话一句话不敢说是吗?”
“你到底要怎样。”
“我能怎么样,我在你面前何时有过选择。你何时顾过我。”谢识之一滴一滴泪缓缓地流,被火光照得橘红,像稀释过的血。
风将树叶吹的簌簌作响。大雨已经过去了,雨一滴一滴地从屋檐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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