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下午,有人见陈谊,她被带到一个小房间。正中一张桌子,对面是一位中年男子。
男子穿着素服,看不出官职。面相方正,严肃庄重。开始下垂的眼皮下是相当锐利的眼。二人行礼落座。陈谊伸手拿过中间的茶壶,首先给对方倒了杯茶,接着是自己。
她看着男子,开口:“阑瑶居的改制建议看了吗?”
主动权被陈谊攥得死死的。
“看了。相当叛经离道。”男子倒也愿意配合她,抿了口茶后说道。
“有多少人盖章了呢?”
“不到四十。”
“真难过。”陈谊露出苦恼痛惜的表情,向后一靠,“我们聊完了。”
“你未免过于自信了。”男子语气强硬了许多,“要做出和张立均相冲的证据并不难。把你和他打成太平会也不难。”
“那你且试试吧。”陈谊笑着起身,拍拍裙摆上的灰,转身离开。
铁镣铐拖在地上的声音很是刺耳,她的步伐灵妙如蝶。
唐孟不会试,当然不会。
“陈文灿的眉眼真的很像陛下。下半脸像齐王殿下。”男子对唐孟说。
齐王和婧衡皇后足有七成像。
唐孟捂住脸,上下用力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计划实施,我的小孙孙还怎么进药庐。长平如今半数的学生都是平民,如果温都也这样搞,实在让人头痛。”
以往,通过统一初试的学生被老师选上既能入学阑瑶居。往年的数据基本是十里挑一。陈谊要的,是按考试成绩排名刷掉一半,从剩下的五里挑一。王公贵族子女吃喝玩乐悠闲自在,怎么比得上一心想要爬上来的平民。这刷掉的一半里,客气地讲,绝对有百分之八十是官宦子弟。
唐孟的祖父出生寒门,考试通过后卖了祖宅才请来师父,进了药庐。通过坚持不懈地巴结、奉承,最终和官家小姐结婚,抱着老丈人的大腿进了朝廷。当祖父可以收徒时,他也漫天要价,就是这些钱、以及阑瑶居同窗铺就了唐孟走到如今的路。这也是阑瑶居彻底沦为王公贵族的后花园的路。陈谊若遂意,他的子孙再想要走这条路,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条建议深得池早的心,他的父亲礼部尚书池迟是最先签字印章的人。
“这已经很客气了。”池早叉着腰,“长平刷七成多呢。当年在长平足有六千人报考,前1500才有拜师资格。我可是前200进的。”
池早的父亲池迟是陛下近臣,二人在音乐上的造诣都很高,在药庐时就是知己。这章是池迟个人立场,还是皇帝的代表,也很微妙。
当晚,会仙楼的表演中,有个中气十足地声音大喊。地方官员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他们的靠山也该死。四周一下安静下来,接着就是细碎的讨论声,倒是没人敢直接回应。
第五天,虹州刺史长史等一众官员被押送进温都。他们声称一切都是张立均杜撰和陷害,他就是太平会的成员,是他贪了赈灾款,撺掇百姓,陷害他们。目的是让他们自己的人上位。杀的百余人都是太平会成员,不受理文书是伪造的。
男子说时叫一个耀武扬威,陈谊听完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只问,现在有多少章。
“50吧。”男子说。
“让派你来的人和我谈。”陈谊走了。
午后,陈谊如愿以偿。男子站立一角,她对面座位的是一位头戴斗笠的人。
“你怎么敢的啊。大人。”陈谊唇角上扬,语气冰冷。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唐孟回复。
“因为你出现在了这里。”陈谊轻挑眉,“这三笔赈灾款报给朝廷都说正常发放,无奈水灾损失太重。为何虹州及其邻县都没有银子折换成粮食和其他民生用品的记录呢?正常发放的粮食又怎么会都落到太平会的呢?谢识之用两万两银子解决了九千个人的困难,还有三千两的结余,人也乖乖走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虹州十万人,第一笔二十万的赈灾款发下来时,就应该完全解决问题了。”
“你想拿虹州刺史的绝望挣扎来糊弄我,未免太过分了吧。大人。虹州刺史长史被处死的结局已经钉死了,唯一会变的,是有没有其他人共赴黄泉。”
“在正式开庭审理前,最好能有两百个章盖在改制建议上。否则不用来见我了。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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