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子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其中一个书生急道,“你们别被她骗了,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一旦我们妥协了,她必定会变本加厉!”
有这书生带动,其余人立时又气焰嚣张,“我们反对女子继承家业!”
姬姮嗤笑,侧头看一眼韩凝月,“将那封联名信读出来。”
“是。”
韩凝月铺展信,念名字道,“南京伢儿塆村村民王珍、许二丫、刘三姐……请愿女子可当家,女子能继承家业!”
她每念出一个名字,那军中将士就有一人动容,一直念道最后,那将士中足有几十个红了眼睛。
陆韶长叹一口气,“你们反对,那咱家要问问你们旁边的将士,你们反对吗?”
几十个将士一齐出列,冲他和姬姮抱拳道,“若卑职等人的妻女能继承家业,卑职们愿为大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们一带头,以己度人,其余将士也都拱手高声道,“长公主殿下为我等顾虑周全!卑职等支持女子当家!”
他们的喊声震彻周围,直接盖过了那帮子闹事百姓和书生,一群人都傻眼,怎么也没想到同是男人,这群将士竟然同意女人当家,那领头的书生还待想法子煽动旁人。
姬姮望着那群百姓,笑道,“本宫南下才知你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有多清苦,种地实属不易,收成上来贩卖给商户,也得不到几个钱,温饱都成问题,反倒是商户得了便宜,户部自来对商税管的极严,陆厂督曾跟本宫说,收管商税是为了防止商户靠着你们的收成卖出大差价,可本宫前思后想,觉着还是有些不妥的,商税征的越多,商户就越会压榨老百姓,以填补自己的空缺。”
底下站着的多是百姓,他们最懂得这其中苦楚,收上来的粮食一部分要上缴给朝廷,还得留一些自家吃,多余出来的才能卖给商贩,可商贩最会宰人,往往将价格压的很低,他们不卖,就只能任粮食坏掉,实在无可奈何。
姬姮瞧着他们沉默,弯起唇道,“本宫寻思,这商税归根结底还是从百姓头上出,原是为了让百姓过好日子,结果初衷违逆了,是以本宫和韩大人及陆厂督共同商议过,这商税多余的部分,就填补进粮税中,以减免百姓负担。”
这是她临时想出来的,她没有问过陆韶和韩凝月,她自作主张,她想着威压够了,再给这些人一点甜头,他们必不会再跟着书生惹事生非。
她要赌一把。
陆韶凝望她,她的神情坚毅,还是敢鲁莽的提前开口,但她知晓了利弊,不再如先前般莽撞,她懂得迂回讨好。
机灵可人,如脱胎换骨一般,让他刮目相看。
韩凝月跟着道,“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亲身入民间探访,只为能让百姓过得更好,她一心为大魏,决没有那些莫须有的私心,天子脚下,你们切不能因别人三两句话就昏了头,只有长公主殿下是真心待你们好,旁的人不过是将你们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用完就丢!”
陆韶略同情的注视底下人,“明明跟你们没关系的事,你们却被人当靶子使,殿下说的这么明白,你们难道还想继续作乱吗?”
那些百姓回想着姬姮刚刚提到的事情,一时都羞愧的跪倒在地,口中高呼,“长公主殿下福寿长绵!愿大魏永存万世!”
姬姮高高仰起头,远眺着人群与广阔街道,这里是大魏,是父皇留给她和皇弟的江山,她会护好它,谁都不能侵蚀!
陆韶朝将士们挥手,那些将士便都退走,随着他们一退,地上跪着的百姓也放松下来。
姬姮缓慢道,“都回去吧。”
地上跪着的百姓爬起身,悉数四散跑开,只剩那些领头的书生。
陆韶哎呦着声,“这不是国子监里文采斐然的未来栋梁吗?怎么还不走?要咱家逮起来吃牢饭?”
其中一个书生大声说,“奸宦当道,公主无良,你们迟早会毁了大魏!你们是大魏的罪人!先帝有灵,必不会放过你们!”
姬姮面显暴戾,刚要出口斥骂,陆韶的尾指勾着她的手心,示意她安静。
姬姮只得沉默。
陆韶撇嘴,“得了吧,先帝若真有灵,就不会纵容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来欺辱殿下,你们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出身向徳书院,便觉得自己能青云直上,笑话,咱家跟你们透个底,你们的向徳书院完了!”
那些书生面上错愕,都哆嗦着身朝后退。
陆韶飘过高台下的王欢,王欢立时令缇骑上前,将这群书生扣押住。
“向徳书院里的先生私收百姓财物,还和朝中大臣有来往,咱家的人已经前往南京围剿这帮烂书袋,往后谁敢说自己是向徳党,咱家第一个不饶!”陆韶厉声道。
那些书生软腿往地上栽,有些裤子都尿湿了,直接被缇骑拉走。
王欢小步上了高台,躬身给陆韶和姬姮行礼道,“殿下、厂督,户部的内鬼查到了,是王梓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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