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狠狠甩了她一耳光,旋即扯住桌布掀起,碗碟全落地上砸碎,屋子里登时一片狼藉。
京墨捂着脸落泪,愣是闭紧嘴不敢再说一句话。
她跟着姬姮许多年了,姬姮很小的时候,她和空青被先帝选出来服侍姬姮,那时姬姮不及现在这般暴戾,也会爱娇玩耍,跟她们这些丫鬟打成一片,等再大一点,先帝教她尊卑有序后,才慢慢疏远了,姬姮是先帝最心疼的女儿,养的也比其他公主尽心,慢慢这性子也被宠的不上道,发脾气是正常的,但从不会对丫鬟出手。
这是姬姮第一次打京墨,打的特别狠,她还是高抬着脸,冷漠的冲京墨道,“滚出本宫的屋子。”
京墨慌忙擦掉眼泪,跪地上向她拜了拜,“奴婢告退。”
屋门缓缓掩上,姬姮再也看不见外头的月色,她倒回椅子里,望着那一地碎片突然笑了,探手拿了一块藏进衣袖中,转而一只脚伸出来踩在碎片上。
梭的可真疼,那血很快从肌肤里泄出,红血白肤美的留不住。
她不会屈服的。
——
堂屋里,姬芙眼见来的不是姬姮,跟陆韶尴尬笑道,“陆厂督怎么还在这里?九皇妹起不来吗?本宫想跟她说说话。”
“长公主殿下刚喝完药睡下了,六殿下要跟她说什么臣也可以转达,”陆韶从容道,脸上不露半分撒谎迹象。
姬芙先是讪讪笑,随即担忧道,“九皇妹自小就身子不好,小病不断,这回安大……安雪麟干出这种恶事,九皇妹指定心里难过。”
她自顾自说完,才想起来不该在陆韶面前提安雪麟,陆韶和姬姮那种关系,论起来,安雪麟和陆韶估计也不对付,就像鲁昭说的,安雪麟是陆韶亲手杀的,死的那么快,不定是报私仇。
陆韶神情自然,“天晚了,六殿下还是回去吧,等长公主殿下身子好些再过来探望她也不迟。”
姬芙略有些纠结,“本宫今儿是一定要见她的。”
陆韶两手交叠,亲切道,“长公主殿下确实睡了,不然臣也不可能出来,六殿下若信得过臣,就跟臣说说。”
他看起来极正派,姬芙也素来觉着他靠谱,便没什么隐瞒道,“陆厂督和鲁昭提出的科举变革,向前是九皇妹的主意,本宫知道陆厂督说了迂回的话,让鲁昭以为是父皇遗命,这样他才会老老实实照做,但这原本就是九皇妹想出来的,本宫不能独占功劳,那倡议文本宫想跟九皇妹一同发出。”
陆韶手指来回转,“臣原先也是想说由长公主殿下主持变革,但殿下生病,这事儿才只能落到六殿下的肩上,臣也知这不是小事,压力极大,六殿下一人只怕扛不住,不过臣保证,无论到时出现何种局面,臣都会站在六殿下这边,和你们共进退。”
这不是共进退的问题,女科的发起事关朝政和千古,即使民间有人反对,只要当朝大臣和陛下支持,那些反对也显得微不足道,但第一个发起倡议文的人必定会获利,往后青史留名不说,也能赢的女人们崇敬。
姬芙咬紧唇,过许久说,“九皇妹卧病在床,本宫心知不能烦忧,倡议文本宫会写,但本宫想以本宫和九皇妹的名义一起发出,这样也不妄九皇妹当初私下做的努力。”
她仍记得姬姮曾经说过的话,总有一日,朝里的女人也能顶半边天,姬姮不仅说了,还想去做,她让韩凝月收了那么多女学生,这些人往后长大都能经过科考入朝为官,这些也都是姬姮在背后促成的。
不应该抹灭掉她的功绩。
陆韶凝神,姬姮真有个好姐姐,她总是幸运的,先帝活着时,独得圣宠,先帝死后,也没落了一份,小皇帝对她这个姐姐大方的很,要什么给什么,姐姐待她也宠,她生长在这样的环境里,性子盛气凌人,飞扬肆意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可那又如何,她心狠手辣,根本不念他的情分,她密谋杀他,就得承受失败的后果。
倡议文里有她的名字又如何,她出不去长公主府,外面的人是赞颂还是谩骂她都听不到,他只要她乖乖呆在身边。
“六殿下委实疼爱殿下,这事殿下若知晓,自然高兴,您尽管照您想的做。”
姬芙也高兴,她见不着姬姮,瞧陆韶这数次推诿的架势,还以为他不愿跟姬姮说,这事总不能瞒着姬姮,否则回头就会跟她生间隙。
现下目的达到,姬芙一身轻,便拍拍腿起来道,“本宫还得回去赶倡议文,就告辞了。”
陆韶轻颔首,目送着她离开。
——
陆韶折回拙枫园,进廊下就见京墨半边脸红肿,手拿着帕子偷偷抹泪。
陆韶踱到她身后,“明儿起,你不用照看她了,咱家新找人来。”
京墨急忙扭过头,手足无措道,“不不不,陆厂督,让奴婢留下来照顾殿下吧,她,她这样……”
平日里吃的喝的还得哄着,真换了新人,伺候不周,指定过不好,她那般难养的脾性,只能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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