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玉宸问他有没有办法同颜世忠将军联系为他做一份身份文牒。李密这种暗探的身份是绝对保密的,除了霁帝没有人能知道所有暗探的身份和任务,暗探之间也不直接联系,一般都是通过暗号来互通消息。但霁玉宸没有身份文牒,莫说回到霁国,凭他这般高调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调查他的身份。
唯一的办法只有他自己回到霁国,冒险进入军营,直接将情况告知颜世忠,因此他需要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霁玉宸沉默片刻,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他取出那一枚白玉,递给李密。
在收到身份文牒离开这里之前,他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探查苍玄的目的。
京城大街小巷各家各户都忙着洒扫,后日便是冬至了,在霁国,冬至是同除夕一样重要的节日。忙碌了整整一年,在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了,一家人团圆吃一顿好的,放河灯许愿,给家里的小辈换上新衣新鞋,共享这天伦之乐。
与热闹仅仅隔了一条巷子的将军府,气氛却无比凝重。
同想象中截然不同,霁玉宸非但不能在冬至时节赶回来团聚,甚至从边城到大内,都再一次失去了他的消息。
霁芷妍快要维持不住她的面具了——明天她就要和晏景烨一起进宫去,明晚还要歇在宫里;云舒也要独自进宫,独自住进太子建府前住的寝殿。她无法跟晏景烨演这一出琴瑟和鸣的戏码,无法面对云舒难解的愁颜,无法像往年一样其乐融融地同妃嫔和兄弟姐妹们饮酒畅谈。
漏壶里流逝的每一滴水,都像毒酒侵蚀着她脆弱的神经。
晏景烨想像到了她的痛苦——貌合神离的夫君,生死不明的亲人,这大概是她十六年的人生里最痛苦的一年了,有一半是他带来的。
霁芷妍躺在床上,死撑着不敢闭眼,仿佛只要不睡着,明天就不会到来,她就可以永远不去面对这些纠结。
可即使她一整晚睁着眼睛,天还是一点一点亮起来了。
上午,晏景烨要提前到祠堂祭祖,她们进了宫要等到明天晚宴后才回府,将军府的冬至祭祖只能提前一天进行。反正跟她没有关系,她自暴自弃地没有起身,在床上躺着不动。
谭阿姆请示过是否要请殿下过来,晏景烨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步履沉重地进了祠堂跪下。
祭祖的流程没有变,人的心却不敢说一点都没有变了。
用过午膳,两人登上马车,相对而坐,马车骨碌骨碌走过热闹的街头。
从今天起休沐三天的同时,许多工坊学堂也放了假,街上的行人比往常更多,喧闹声不时传入马车里,似乎拼命想往人耳朵里钻。
霁芷妍一直低着头充耳不闻,仿若那个爱上街爱热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晏景烨一直看着对面的人,今天因为要进宫,她穿上了隆重的宫装,眉间描了红色梅花钿,配着步摇上垂下晃动的红玛瑙,看起来比平时要明艳许多。自己以前应该也在大型宴会上见过她的,只是那个时候她在那堆矜贵的公主里,离得远看不清,也没想过要去看。
马车稳稳当当前行,一直到正德门外才停了下来。
侍从放置好马凳,欣兰才掀开了帘子,两个仿佛只是同路一程的陌生人此时已经迅速换上了无懈的表情,晏景烨先行下了车,朝霁芷妍伸出手,而霁芷妍也自然地握着他的手掌,借力踩上马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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