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的时间到了,牤子和大憨沮丧着脸把工具送回家,大倔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俩,问也不问就先走了。
大倔子虽然没问怎么样,其实他心里何尝放得下这事儿?
今天,他正好去后岗耙地,歇气的时候,他专门去北山东面坡看了看。
不看还罢,一看傻了眼,这哪是挖树坑,分明是掘树根,抠石头,按照这样的进度,得干到猴年马月去。
看着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一个人对着山坡骂了起来:“妈了个巴子的,这两个王八羔子虎玩意儿,一点脑子都不长,这特么是人干的活吗?还特么的签字画押,让人家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大倔子骂够了,刚想离开,他对散落一地的树根产生了兴趣,这可是上好的烧火柴。
于是,他专拣那些根茎捆绑起来,肩扛手抱放到地头,晚上收工架在骡子身上驮回了家。
这一整天,牤子也没想出个好主意,自己家的事,总不能号召社员来帮忙吧?即便乡亲们肯帮这个忙,自己又拿什么招待大家?
简直无解,他因无解而郁闷。
收工以后,他和哥哥大憨回到家草草地吃了口饭,大倔子骂骂咧咧,他俩也不理会,只顾带着工具赶往北山东面坡。
因为是抄近路,路过四姑娘家门口。
牤子和大憨正往前走,远远地就看见四姑娘站在家门口,牤子叫住大憨转身就向别处去,想从前趟房绕过四姑娘。
这时,四姑娘早就看到了他俩,她看出来牤子哥在躲着她,情急之下,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没顾及斯文不斯文,便大声喊了起来:“死牤子,臭牤子,你给我站住!”
四姑娘这一声没有把牤子喊站住,倒是把自己的娘喊出了院子。
刘淑芬扎着围裙,提着打狗棒子对四姑娘说:“你个姑娘家家的,大清早扯着嗓门子儿在大门口喊啥呀?也不怕邻居们笑话。”
四姑娘狡辩说:“他气我,我又不是丧门星,他老远就看见我了,凭什么故意躲着我走。”
刘淑芬明知故问:“谁躲着你走?腿又没长在你身上,人家愿意怎么走就怎么走,与你何干?”
“死牤子,臭牤子,躲着我走就与我有关。”四姑娘发狠似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都多大了?别忘了你是大姑娘,说话能不能斯文点儿,就你这副德行,我是牤子也躲你远远的。”
刘淑芬竟然在四姑娘心头火上浇油。
四姑娘一听娘这样说她,气得直跺脚:“我就这副德行,我就不斯文了,怎么着?谁让你当初把我当成假小子养了?”
刘淑芬没有再理会四姑娘,四姑娘眼见着牤子哥走远了,自己觉得没趣就进了院子。
王奎叼着烟袋,吞云吐雾地走出房门,四姑娘见到平时一向惯着她的爹爹,就像见到救星一样。
“爹,你好好教训教训牤子哥,他看不上我,上赶着给小梅家挑水,刚才还故意躲着我,你说他安的是什么心?”
“人家帮忙挑挑水怎么就和安什么心扯上了,我凭什么教训牤子。”
王奎知道四姑娘喜欢牤子,却一时没明白四姑娘刚才的意思。
“他是冲着小梅才挑的水。”
四姑娘像告状一样向爹汇报,指望着爹能给她做主。
刘淑芬说:“许你喜欢牤子就不许小梅姑娘喜欢,要不是牤子家没个像样点的房子,我看她俩还真挺般配。”
四姑娘听娘这么一说,气得把房门摔得三响,一个人进屋里生闷气去了。
王奎见四姑娘一副没好气的样子,对着老伴儿刘淑芬说:“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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