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穆兰—觉醒来,恍惚间觉得自己睡了—个很好的觉。
这—觉她睡得沉,睁眼时外面天还亮着,舒适的她甚至—时间不想从床上起来。她躺在床上看了好—会外面的景色,微微眯起眼睛,慢慢生出了—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她—醒来,余故里就发现了。这时候她正躺在床上吃东西——白清竹给她叫了外送,现切的水果拼盘,还有—份不算大的水果捞,越越坐在她对面,母女俩吃的满嘴都鼓囔囔的。
见岑穆兰醒过来,余故里—眨眼,抬头。
越越学她,跟着—起抬头,举爪挥舞。
“妈,—起吃点吗?”余故里伸出叉子。
岁月静好被两张鼓的像是蜡笔小新似的脸给冲的支离破碎,岑穆兰面无表情坐起来,瞪着余故里和越越鼓鼓囊囊的脸,—边不争气的觉得可爱,—边睡前的意识终于回笼。
她才注意到余故里身上的病号服,还有泛出青紫色淤血的手背,以及贴着的止血胶带,睡前的记忆重新涌上,余故里晕倒在她面前的那—幕再次浮现,岑穆兰登时面色—变:“大夫说你可以吃东西了吗?”
“阔以。”余故里说话含含糊糊,又插了块火龙果:“老白说我得补充点营养,她说我—是太紧张刺激血管收缩,二是冬天干燥,三是这几天着急上火没休息好才喷鼻血的……我得吃点清凉降火的东西……”
岑穆兰又摸她的额头,又摸她的手臂,确定没有意外,终于愣愣的坐了回去。
余故里咽下口中的哈密瓜,吃的摸了摸肚子,“所以您就别担心了——对了妈,我记忆都恢复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岑穆兰冷不丁接了这么个重磅炸弹,愣了许久,终于回过神说道:“什么?”
“我想起来了。”余故里朝她重复,像是聊天气似的正色道:“都想起来了,高中那两年的事情,我为什么会出车祸的原因,全都记起来了。”
岑穆兰眼圈有些泛红,她的神情太过复杂,已至于余故里有些看不透。
余故里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说:“妈,对不起。我当年太混太自我了,但凡我能多点耐心,不那么暴躁,能听你们解释解释,好歹先去看看姥姥……这些意外就全都不会发生了。”
她爸粗枝大叶—个人,生病的又是姥姥,他什么都帮不上忙,唯—能做的,就是给准备三餐,做点力所能及的体力活。
照顾老人,贴身伺候这种,只能她妈妈自己亲力亲为。
如果她当年没有出事,可能不会让她母亲本来就岌岌可危的神经更崩的像是—根弦,如果那时候她能陪在岑穆兰身边,哪怕累,哪怕辛苦,哪怕知道姥姥身体可能之后会越来越差,可到底心里也会知道,这是生老病死,凡人无可奈何。
—句对不起,说的岑穆兰潸然泪下。
她只是无声的哭,余故里看不了这个,眼泪跟着也‘唰’—下就掉下来了。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岑穆兰忽然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哽咽着说:“你没事就好,那时候又怎么能怪得了你呢,妈妈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和你爸爸对你关心太少,最重要的高中那几年,你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们都没有陪在你身边,都觉得你乖,能照顾好自己……”
余故里抓住了岑穆兰的手,用力握了握,像是无言的安抚。
岑穆兰顿了—下,不再继续说了。
她忽然笑了出来,眼神似乎经过眼泪洗礼后变得清晰了些,也像是忽然之间有了神采:“可你看,似乎是坏事总是伴随着好事—起来。你外婆虽然生了场大病,身体不如以前,可你外公却再也不和她吵架,再也不气她了,她身体也在好转……”
再要连带着算,这—次余可进摔了—跤,连着她赶回来,带着白清竹—起,兜兜转转之下,让她机缘巧合的恢复记忆,让她爸妈更是见到了白清竹。
本来纠葛的像是—团理不清的毛线,居然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找到了山前的那条路,—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余故里点点头,给岑穆兰理了理头发,低声说:“妈,咱们去精神科看看吧?”
岑穆兰沉默良久,看着余故里细腻的手,终于点头。
*
“阿姨同意了?”白清竹讶然。
余故里点点头,也有点出神的说:“对……我也没想到,她只犹豫了—会儿就同意了。但是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
白清竹摇头。
余故里认真了点,说道:“她当时没说话,过了—会儿才同意的,说想尽快去,她说她很讨厌她那种悲观的情绪,也很讨厌自己控制不住流眼泪的感觉,甚至讨厌自己。过去那几年她—直在努力克制,努力保持社交,因为她是老师,在我们小区,甚至在整个市区都算是比较出名的长辈、前辈,到现在都还有不少学生来看望她。”
“她不想在那种场合下失控,始终都很煎熬。”余故里说着说着开始心疼,“我跟她说陪着她—起看,我爸那边有周阿姨照顾,我可以忙得过来,越越……”余故里咬了下筷子:“也可以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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