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郎凤骨龙姿夭矫不群,名字也取的好听”。
“范郎可有婚配?”
“没有没有,他才十七、不到十八岁”。
“这个年纪成婚刚好”。
也许是为了让翠衣女子的表白不再那么孤零零的,女孩子们大多都表示了对范逸的兴趣,等两方你来我往把范逸身上的谜题扒完了,问无可问了,大家伙忽然发现范逸本人,跑了!而翠衣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此后至今,范逸再也没有参加过上元佳节等会,不止如此,他彻底地躲在引渡坊中,常年深居简出,如无必要连引渡坊的大门都不会去。他既没有议亲,如众人所想那般娶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回家,也未像众人所期盼那样跻身高位令人仰望不及。他在引渡坊中一待就是三十多年,从小文书做到坊主,稳稳当当,默默无闻,再无一点花边轶事传出来。
一杯喝罢,游云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范逸正拿了酒壶准备斟酒,听见他笑,便停了一下:“你笑什么?”
游云满面红光道:“想起传闻中的桂花红豆馅儿炸圆子,想起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想起凤骨龙姿,夭矫不群”。
范逸眉宇微敛,游云接过他手里的酒壶,先为他的酒杯斟满,又给自己填满一杯。范逸终于想起来,摇了摇头道:“已过去三十二年了。”
游云惋惜道:“若大哥那时议亲成婚,现在孙儿都该有好几个了”。
范逸道:“一个人不可能事事都完满,我有现在的生活已是十二分的满足了”。
“大哥总是这样,明明有铺满鲜花的大道可以走,却非要在荆棘交缠的荒路上独行。”
范逸莞尔:“你知不知道人生有三件事是最为有趣的吗?”
“哪三件?”
“一为自讨苦吃,苦中作乐,二为自欺欺人,乐得其所。”
游云正听的入神,见大哥举起酒杯,连忙碰杯迎上,两只酒杯在半空中碰出一声清灵的微吟。
“三为,自寻烦恼,甘为牢囚。”范逸说道,率先仰头喝尽杯中酒,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游云紧随其后,喝完后,杯子捏在手中,茫茫然地看着范逸,心里有一道声音在怪叫,太不寻常,这一切都不太不寻常了!
范逸微微一笑:“言而总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游云目光闪动,光芒炙热:“大哥今天似乎变了许多,从前大哥教我读书识字,给我讲故事,还跟我讲兵法陪我玩打仗,我一直觉得大哥即像兄长又像父亲,今天忽然觉得大哥又像是我的朋友。”
范逸笑容和煦,却未言语,只是又一次将他们的酒杯填满了。游云手上微微一抖,酒液洒出了些许,他回神,见范逸又执起酒杯,两相轻碰,各自饮尽,一个字也没有说。
自游云长大与范逸喝酒开始,七八年来头一回遇到他喝酒喝的这么爽快。范逸爱不爱酒无人知道,反正只要游云来找他吃饭喝酒,他从不拒绝,只是偏好浅尝慢饮,有自己固定的节奏,一场喝下来也不超过三杯。
今夜的酒不似以前喝的那么绵柔,是烈酒,虽已温过,入口仍旧清冽辛辣激荡心肺,回韵却是醇馥幽长,后劲猛烈。游云自认为范逸酒量浅,原有些担心,但看他三杯下肚后目光清亮面色如常,没有不再起杯的意思,便主动又给两人的酒杯里添满。添满,喝尽,又添满,又喝进,如是数次后,酒壶轻了许多。游云错开眼,在几案旁边看见了一只小铜鼎,鼎下有泥炉,炉里燃着几块细炭,幽幽闪着红光。鼎内盛了水,温着六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酒壶。这么多!游云有些错愕。
范逸捏着酒杯一次又一次地送至唇畔,他的神色仍旧一派清明,他的身姿仍旧端然优雅,衣襟上仿佛笼罩了一层薄薄的温柔的月光,整个人如谪仙般一尘不染。
游云道:“小时候在挽屏山里迷路,转悠了一晚上走不出去,大哥出现在我面前时,犹如神降,我当时还以为是老天爷听到我的乞求,派来神明拯救我的。说来好笑,后来回去一问才知,整个戍海卫东营都忙着应对翁翁亲临演兵,没一个人知道我是离家出走,都以为我去了内岛找妙香他们玩去了,翁翁知道这回事,又把我一顿狠揍。”
“我在山里滚成了泥人,哭天喊地,满脸眼泪鼻涕,大哥把我抱起来时弄脏了衣襟,我还偷偷去抹,没想到越抹越脏。可是就算大哥穿的衣服脏了,脸上增了泥,头发也乱了,大哥一样还是最初神仙一般的样子,永远不会变。”
范逸笑道:“我在你心目中有如此重的分量,是因为你遇到我的时机,若你当时遇到了别人,那人也救了你,他在你心里也会不一样,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可你了解到的我并非是全部。”
游云一直陪着范逸,一杯不落喝的又急,此刻酒气上头,面颊上火辣辣的目中更是灼热,看了范逸半响,喃喃道:“大哥说的对,就像我所知的,大哥明明不喜烈酒,也不喜痛饮,可是现在情形完全不同”。
“我从前的确没有喝过烈酒,却并非不喜欢烈酒。”范逸给自己杯中满上,兀自饮罢,他的眼神很深邃,笑意含在其中愈加醇浓:“从前我的家中有很多兄弟,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规矩也多,其实我很喜欢喝酒,酒最能让人温暖可惜我和我的兄弟们自在母亲肚子中便就在竞争,我们尚未懂事便先学会隐藏真实的自己,不可被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我到是常常有机会喝酒,但我只敢浅尝辄止,不敢喝烈酒更不敢喝醉,就算我可以睡在酒缸里,我都没有尝到过醉酒的滋味。”
游云带着醉意疑惑地问道:“为何要睡在酒缸里?难道是大哥家兄弟太多了,床不够睡吗?”
范逸笑道:“我家很大,有数不清的房间,有数不清的床榻,但是我家的酒窖比卧房安全,酒缸比床榻暖和,我很幸运,常有机会到酒窖中玩耍。”
游云道:“大哥的父母一定很疼大哥,我要是敢跳到翁翁的酒缸里泡澡,翁翁不把我打死也得让我脱层皮。”
范逸喝了一口酒,他还在笑,但是他的眼睛却像要流出眼泪了,他说:“我以为我来这里,得到了我的兄弟们永远得不到的自由,我就可以喝醉了,但我还是不敢醉。”
游云道:“为什么不敢醉,翁翁几乎每天晚上都喝的烂醉,戍海卫各个营寨里也有兵卫会常痛饮喝醉,这在无垢岛上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范逸道:“把自己喝醉,也需要勇气。”
游云道:“大哥偏偏今日就有喝醉的勇气了?”
范逸笑着摇头:“其实我一直都是个懦夫。”
游云定定地看着范逸,他知道是时候了,他怕过一会儿范逸真的醉了。游云慢慢地吐出一串酒气,抢过酒壶将杯中添满,连饮过三杯,稍一停顿,复又连饮了三杯,此时他醉意不轻,所有的事物在他眼前都变成虚晃的,眼眶灼烫,似乎有什么东西坠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玉做成的玉符搁在范逸手旁。玉符上雕着卷浪纹,坠着海蓝色的穗子,范逸把它拿起来,手指细细摩挲,许久之后,他将玉符翻到背面,精工刻就的纹路组成“方齐”两个字,旁边还有两行小字,是方齐所属宗部及他的职衔。
“渡船撞毁在泅龙湾,除了红衣圣女其他人都没了,这玉符不知为何会在红衣圣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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