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实无奈:“说这死不死的做什么!我跟鞑靼交手这么多年,只是此行后路难办,不是说就会死在战场上!快呸。”
言夫人盛粥:“咱们家不信那些,你们爷们都能活下来不是靠求神求仙。我也都认了,你不让我跟着去,我就找皇帝闹区。好歹我一个诰命夫人,还进不了宫门吗?”
言实看她盛粥盛出了磨刀霍霍的气势,连忙接手:“我也没说不行,我什么时候拦得住你啊!”
年轻几个看这中年夫妻俩斗嘴,也笑了起来,各自转头说话。言昳问雁菱知不知道白瑶瑶如今在韶家过得怎么样,言涿华跟元武聊起来兵部某位高官跟富商联姻,只有山光远一个人呆坐着,看着手里的杯子不说话。
……这米酒是不是被言昳下了烈酒?
他怎么有点…上头?
后来一家人又移桌去院中赏月吃果子,言昳余光瞧见元武又塞给山光远一杯酒。他也不知道是胆子肥,还是人已经傻了,竟然在桌边笔直坐着,只像个庙里的关二爷。他盯了一会儿杯子,忍不住低头喝了一口。
言昳明显看他品了一下,而后又喝了一口。
言昳气:我可帮你了,你要自己灌自己,没人管你!
她也不知道山光远喝了多少,至少言夫人轰他们去睡觉的时候,山光远看起来还是神色正经能自己走路的。
言昳还是想回去,言夫人却不舍得她,百般挽留,甚至说明儿早上做豆花米线和炸鱼。
言昳咂咂嘴,觉得都住了十来天了,也不差这一天了。
山光远则住到元武院里空着的客房中。
轻竹陪着她,言昳也能住的舒服一些。屋里床铺都是熟悉的,言昳擦洗之后,拿热巾子敷着脸,仿佛还没从夜里热闹欢喜的氛围里脱出去,跟轻竹聊问她最近管的察哈尔铁厂的事情。
俩人把焦炭水洗炼钢的事,掺着护肤养头发的事儿,东一锤子西一榔头的讲,也不注意时间。聊到后来主仆二人都坐不住了,轻竹吹了灯,二人一边睡床,一边睡榻,都躺着,降下来床帐,偶尔说几句话。
轻竹忽然困顿道:“真好……在外头愈发知道二小姐的不容易,总觉得别人都要恨我都要算我。反倒想想,跟您在金陵那几年,好像什么事儿都问您就行,我好像个每天乐呵的大傻子……”
言昳枕着露在外头微凉的胳膊,正要接口,就听见轻竹那头传来咻咻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过去了。
言昳半晌,手指敲着背面,怀念的笑起来:“我也想金陵的时候。心野,但是要管的事儿没现在多,虽然我讨厌白府,但也算得上家。李月缇总在小窗前点粉绿灯罩的煤油灯看书。阿远总在格窗架子前站着,影子会落一个轮廓在屋里……”
她看着地面上菱格的月光,有种疑是地上霜的闲情,就忽然瞧见一个影子落在地上——
言昳惊得差点捏着被子叫出声,只是那脑袋肩膀的轮廓,哪怕五年没见着,她也认出来:是山光远!
他半夜跑过来做什么?
耍酒疯吗?
言昳气恼起来,扯上件外衣披在身上,就推开门出去。
还没跟窗子前站岗似的山光远说上话,她就听见远远地传来某种类似于肺痨烟枪吹唢呐的音调——
她一边合上门,一边拧起眉毛来:“这是……?”
山光远一脸麻木:“元武在打鼾。”
言昳震惊于这嘹亮的可以去葬仪吹悲歌的鼾声,拈着衣襟裹紧身上,朝山光远走过去:“所以你睡不着?现在几时了?”
山光远穿了件有些松垮的白色中衣,外头披了一件深蓝色暗水纹的长衣,他竟然把手伸到中衣衣领中,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一阵摸索。
言昳瞪大眼睛看着他……和他逐渐敞开的衣襟露出来的麦色胸膛,山光远蹙着眉头,面带疑惑的不停摸索,言昳后脖子胎发都要竖起来了,拽了他往院中走了几步,压着嗓子炸声道:“山光远,你跑我院里自-摸来了吗?!”
山光远温吞道:“不、我,我找怀表。”
言昳脚后跟跳起来,气得扥了他薄薄衣襟一下:“你怀表难道不是放在外袍内兜里了吗?你穿着中衣,上哪儿找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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