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所有的灯光都在咔咔乱闪,阵阵明灭不定,整条长长的过道处于忽明忽暗中。更诡异的是,本来应该满是乘客的两边舱房寂静得像墓地般。船上没有半点应该有的惊慌人声,整条船上的乘客像是突然全部消失了。
更糟的是,船身还在一点点侧倾,原来的天花板就要被踩在脚底。
康劲稳住身形,绕开挡路的壁灯,从门板上踩过去,向着主驾驶舱飞奔。他其实很想打开一扇门仔细看看里面的乘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去了哪里;但此时,他知道,主驾驶舱维系着整艘船的命运,必须先查看那里。
在直径有限的倒过来的过道中行走还不算困难,可是,当达到空荡荡的主楼梯时,康劲碰到了麻烦。这条贵宾区通道和驾驶舱主通道之间相隔大约十米。船身右倾后,这里变成了一处很难逾越的深渊,长达五十米的、通往外甲板的横向通道在前方竖直了过来,下面足足有二十米深;而对面是向下的盘旋主楼梯。
康劲要么从这里跳下去,再想办法从已经浸在海水中的密封玻璃门向上攀,到达对面的驾驶舱主通道;要么就是直接跳过。
康劲朝下看了一眼,虽说通道两端是密封玻璃门,但却跟舱房中的观景玻璃幕窗一样的材料,不过是稍稍加厚了几分。玻璃已经被海水的压力挤得嘎嘎直响,不堪重负;如果他跟夏娃的分量落在玻璃门上,不用说也知道结果,肯定会被踩穿,直接落进大西洋黑暗的海渊。只有跳过去,别无选择。但是对面并没有平整的落脚点,只有盘旋的楼梯栏杆可以抓稳。必须从这里直接跳过十米远,抓住对面的主楼梯栏杆。
康劲后退十来步,先嘱咐夏娃道:“不管什么情况,一定不要松手!抓紧我的肩膀!”夏娃柔软的金发蹭了蹭他的后脖颈,颤声道:“小心!”说完立刻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
康劲深吸口气,立刻发力猛奔,后脚板踩在舱壁上咚咚直响,眨眼通道就到了头,他大吼一声高高跃起,合身朝前猛扑。
这一跃已经跃过十米,他的双手已经够到了对面主楼梯的栏杆!间不容发的瞬间,他的手握在了冰冷的雕花欧式铁栏杆上。两个人的分量使他先一沉,栏杆在手里打滑,他的腰一弯;双脚已经借力弹起蹬在栏杆上。整个人像虾般钩曲着,但已经顺利通过。
他马上安慰背上的夏娃:“已经过来了,没事,你睁开眼睛帮我看着周围。一有情况马上提醒我。”“嗯,嗯。”夏娃睁开了眼睛,转着脑袋帮康劲查看周围的情形。
康劲在栏杆上一格格朝里移动,很快就顺着转弯处踩到了主驾驶舱过道。虽然也是舱壁,但这里至少还可以安全通行。他快步朝驾驶舱走去,绕过沿途的一扇扇工作舱门。
经过主脑室时,康劲稍稍停了停脚步,主脑室舱门就在他脚底,弯下身子倾听,里面依然死寂。他摇摇头,心底越来越不安。
不久,宽阔的主驾驶舱门出现在眼前。本来这是一扇大约十米宽的钢铁自动门,只要有人接近,报出姓名,主脑就会自动开门。在船上主脑故障之后,这门已经变成了手动,只能按两边的密码键盘来开启。康劲顺着舱壁爬到键盘前,先冲着对讲机呼叫里面的人开门,毫无动静。他盯着键盘愣住了——之前都是船长等人帮他开门,他根本不知道密码是多少。为今之计,只好呼叫颛顼。
刚按下按钮,颛顼焦急的声音就从耳塞里传出来:“你搞什么!我都快急死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跟我联络!”
康劲有些莫名其妙,通讯器一直戴在手腕上,耳塞也一直塞在耳中,只要颛顼想跟他通话,简直是分分秒秒随时都可以!为什么听颛顼口气现在却变成了单方通讯?他也顾不上说这些,赶紧道:“反正出事了!你快帮我打开这扇主驾驶舱门。真是太奇怪了,船上的乘客和水手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人声也听不到?似乎转眼间这艘‘希望之星’只剩下我跟夏娃两个人!发动机本来已经运转起来,却又莫名其妙停了……”他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疑惑,想赶走心底的不安似的。
颛顼打断道:“别说了!反正你先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全,最好不要离开这艘破船,我马上派直升飞机和机器人部队来救你!在他们到达之前,你一定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至于主驾驶舱,我觉得里面肯定有危险,你就不要进去了,找间密封性比较好的舱房藏着等待我们的救援!”
按理来说颛顼的方法才是最正确的,但康劲不把事情搞清楚简直浑身不舒服。他强硬道:“不行!你先打开主驾驶舱门,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难道连船长都不说一声就弃船逃了?我绝对不信!”
颛顼顿时闷了,讷讷道:“你的好奇心早晚有天会害死你!但我真的没办法打开舱门,船上主脑差不多报废了,我根本没有办法接入系统。”
夏娃忽然在康劲背上出声了:“康劲,我来试试。”
康劲顿时想起来,小夏娃虽然是克隆人,但已经展现出跟那个夏娃一样的电脑天分,也许她真的可以破解密码。他立刻将弯下腰,将背后的夏娃贴近键盘。夏娃默不作声,雪白的小手在键盘上飞快按动。由于康劲要使她的身体贴近键盘,只好将自己的头转开,尽量将夏娃送到键盘前,所以他自己根本看不到夏娃按下的数字和字母。只听到耳旁小手不停地按动,间隔声极短,几乎是嚓嚓嚓的接连不断。心里有些惊讶,他真的不清楚什么时候夏娃竟然有这样的技术。
短短时间,只听滴的一声轻响,密码已经顺利破解。舱门慢慢沿着轨道开始朝两边滑动。康劲正好趴在舱门口这个T形区域横向的一端,一边的舱门滑动时正好朝着他的方向。为了避开滑来的舱门,他只好踩住键盘上方的一盏壁灯,面朝墙壁,等脚底下的舱门完全开启后,他才能跳下去进入主驾驶舱。
舱门缓缓开启,开到一米距离的时候,忽然,从里面哗啦一声涌出一大堆乱糟糟的东西。昏暗的灯光下康劲侧着头,用眼角余光瞄去,一时没有看清,背上眼尖的夏娃却惊叫起来:“死人!”
康劲顾不得自己的脚底下不过是踩着壁灯细枝,伸长脖子探头去看,忽然脚底一滑,身体立刻急坠了下去,耳边只听得夏娃连声尖叫。他已经穿过开启的舱门直接掉进了主驾驶舱。还没看清楚身周状况,他的脚尖已经接触到了硬物,双膝一弯,正待朝前翻滚出去卸掉这高处坠下的冲力,忽然想到背上还有夏娃。危急之中他只好侧身一倒,用左肩先着地,硬生生撞在坚硬的什么物事上承受了这股巨大的坠力。
左肩一阵钻心的剧痛,康劲知道自己的左肩胛骨已经脱臼,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中,根本不能随意动弹。
他竟然直接掉在了主驾驶舱最前方的大幅透明舷窗上,透过舷窗,可以看到身下暗黑涌动的海水。更糟的是,这一坠之力太大,身下的玻璃舷窗咔咔直响,随即布满了大片冰花般的裂纹。康劲只好保持侧身着地的身姿,一动也不敢动,耳旁是一声接一声、夏娃刺耳的尖叫。
第十九章 惊魂1
主驾驶舱位于“希望之星”的上层甲板最前方,三面都是高达五米的巨大透明玻璃窗,驾驶人员不管从哪个视角看出去,视野都极其开阔。玻璃窗呈弧圆形,每块玻璃间隔三米左右有一个金属框架,将所有的玻璃连接成一个完整的扇面。
康劲从没有完全开启的驾驶舱门掉了下去,无巧不巧,正好掉在了前方的舷窗之上。这块玻璃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立刻咔咔开裂,眨眼布满了冰花般的裂纹;随时都会破裂,而外面,就是浩瀚深邃的大西洋涌动的暗黑海水。康劲的脸紧贴着冰冷的玻璃,一动也不敢动,耳旁只听到夏娃一声接一声的尖叫,和身下细碎蔓延的玻璃开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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