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共同的仇敌。”
“仇敌?”
百里恬点头,眼中笑意凝结,他身姿一贯纤细,瑶台上风大,吹得他斗篷如翼,仿佛马上就要跌落在淮安城的万家灯海中。
“仇敌。”这个身似蒲柳的人,语气却坚如磐石。
“谁?”
百里恬轻笑摇头,似乎在嘲弄敖谨的健忘。
“你忘了当初那一箭之仇?你被关押了整整五年。”
“战场上若是技不如人,即使马革裹尸也没什么好说的。”
“令尊素来所向披靡。”百里恬满意地看见敖谨脸色丕变,“家父也有常胜之名,他们却败在胜算在握的反攻前夜,难道是因为技不如人?”
“诩哥哥用兵如神,五千人马便与蛮族周旋半年之久,却在家父与楚国公集两国精锐前往助阵时,被敌军一举击溃,难道,也是因为技不如人?”
敖谨耳中仿佛捣破了蜂巢,轰鸣欲聋,百里恬的细语却不依不饶渗进来:
“有个当年的小故事,或许你会有兴趣一听。令尊与楚国公殁于长炀川后,家父与诩哥哥率余部且战且退,一路撤到天启,想着有天子与十万羽林军的庇佑,定能得救。蛮子却再次未卜先知,早早候在天启城外,又是一番血战。家父请求开城,你猜,他得到什么答案?”百里恬笑得轻快又寒气森森,“伟大的古俄伦大教宗走上城墙,往他脚下连放三箭——对了,就是后来射中你的黄杨木箭——彻底断了联军的退路。后来……”百里恬顿了顿,收敛笑容,“后来,如你所知,他们力战一夜,全数死于城下。然而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蛮族却并未乘胜攻城,放着天启的美人黄金不要,立刻撤出了中州……”
“你是想说,天启与蛮族勾结,共同屠戮东陆的子民?”敖谨接道。
百里恬眼中闪耀着赞赏:“确切地说,是国师古伦俄。”
敖谨突然轻吐一口气,放松了一直端得紧紧的肩膀。
他缓缓坐下来,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左右端详。百里恬也不再说话,面带笑容,耐心十足地站在原地。
良久,敖谨才开口道:“你把我弄到这儿来,就为跟我说这些?”
百里恬上前一步:“敖诤,回去带子弟兵来,与我一同起事。杀进天启,勤王救主,手刃古俄伦。”
“弑灭国师等同于欺君,足可灭门。”
“欺君?你道这天下还有君理臣纲?天启城早就让古俄伦捏在手心了。再说,”百里恬突然愉悦地一笑,“淳国弄丢了要犯,不知算不算欺君?”
杯中酒水一荡,寒意窜上眉间。这位故人笑容诚恳,甚至还有些腼腆,手段却真个非同一般。他若是允了,淳国就坐实反叛之名,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他若是不允,搞不好明天就有一纸密函递进天启,诬告淳国纵逃要犯、欺君罔上,到时候若真要灭敖氏满门,淳国不反也得反。
无论允与不允,敖家都得上百里恬这条贼船。
“我早已从族谱除名,哪里还调得动敖家的兵?所谓勤王救主,你应当与敖国公商议。”
“你——还不知道吧?”
敖谨抬眼。
“淳国公早已皈顺了辰月邪教,成为古伦俄的忠实信徒,如今满门心思只在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上。诩哥哥的旧部,早被遣散了。”
“既然都遣散了,还让我带什么兵?”
“我可助你获取诸侯之位。以七公子的名望,归拢旧部并非难事。”
“真是个光明磊落的计划。”敖谨嘲讽地点了点头。
百里恬轻轻一笑。
“令兄似乎早已不念手足之情,你又何必执著?”
敖谨嘴角猛地绷紧,又立即冷笑道:“如果我拒绝呢?”
百里恬往空杯中徐徐斟酒,回以温柔一笑:“那就留在唐国吧,我能保你平安与生计。这些年总都有淳国的子民流落到宛州来,也不多你一个。”
“然后密告天启,淳国公纵要犯出逃。届时敖家交不出人犯,若不想因欺君而灭门,便只能起兵反抗……这才是你的打算吧?”敖谨冷道。
百里恬面色惊怒,半晌才摇头苦笑着说:“敖诤,我知你过去几年过得不易,但总不至于以如此恶意来揣度我。你……还是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诩哥哥的仇,就由我来报吧,毕竟也有喊过一声哥哥的情分。”
“哦,还有,我在城外的别院为你安排了住处,你若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找我。当然,你若实在信不过……马厩里都是好马,你也可以随时回国。”
百里恬无视敖谨铁青的脸色,躬身与他碰了杯,饮下杯中水酒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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