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彤将书包放在曲蔚然的书包边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忽然,她听到身后的房间里好像有铁链碰撞的声音,一下一下的,还夹杂着男人的说话声。
夏彤好奇地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轻轻地推开木门,忽然一个男人往她这边扑来,夏彤吓得尖叫一声,腿一软就坐到了地上。
男人很开心地拍着手,捆在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哗啦哗啦地响着,眼神怪异地盯着夏彤看,嘴里嘟嘟噜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看人的眼神很可怕很可怕,好像极度饥饿的人盯着久违的美食一般。
夏彤心里一阵发毛,颤抖地往后退了些。
“没事吧?”曲蔚然听到夏彤的叫声,连忙赶来,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男人,伸手将房门带上。
隔着木门,夏彤又听见那瘆人的铁链声,和男人不知所云的低语声,她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吓着你了?”曲蔚然伸手,将夏彤扶起来。
夏彤的腿有些发抖:“你们就这样锁着他?”
“嗯。”
夏彤小心地问:“这样捆着他不太好吧?”
“放他自由,我和我妈才不太好。”曲蔚然耸耸肩,淡定地说,“况且,我现在都住校,把他锁起来,是怕他伤了其他人。而且,他清醒的时候自己也愿意的。”
“他有清醒的时候吗?”
曲蔚然摇摇头:“很久没有清醒过了,以前他还能叫出我的名字,现在连我的名字都忘了。”
“我觉得……是不是应该送医院比较好?”
“我妈妈舍不得,怕见不到他,也怕他吃苦。”
“可是这样……我总觉得这样……”
“很可怕?”曲蔚然轻笑地问。
夏彤使劲点头。
曲蔚然抬手揉了揉夏彤的头发:“别怕。”
“你不怕吗?”家里养着这么可怕的病人,他难道从来就不怕吗?
“习惯就好了。”曲蔚然拉夏彤坐下。
习惯?
夏彤觉得她永远也不会习惯的,她总觉得疯子像一颗被掩埋起来的地雷一样,沉默着、压抑着、等待着,等待着爆炸的那一刻……
夏彤为自己的想法使劲摇摇头,她不敢在想下去,只觉得全身一阵阵的冷汗往外冒,夏彤拉着曲蔚然的手,神色害怕而又慌乱:“我害怕。”
曲蔚然安慰着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慰着:“乖,没事的。”
“可我就是很害怕。”夏彤上前紧紧抱住曲蔚然,“就是害怕。”
“不会有事的。”曲蔚然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柔声安慰。
不会有事的。
曲蔚然当时是那样安慰她的,夏彤相信了曲蔚然,就像往常那样,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于是,她强压下自己的恐慌与不安,用力地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那个疯子被锁着,他再也不能伤害曲蔚然了。所以,不会有事的。
其实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越怕什么,什么就越来找你。
越期待什么,什么就总不会轻易发生,就好像老天让你出生,便是让你体会这世间的苦痛与磨难一般,不依不饶地让你无法逃避。
17岁那年夏天,夏彤终于凭自己的努力在高二分班考试时,以全年级第三十三名的成绩考进了理科重点班,那天,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她第一次证明了自己是个聪明孩子,至少,她的成绩单上再也不是红彤彤的一片了,当她把排名表和成绩单拿给父亲看的时候,那个对自己一向严苛疏远的男人,竟然也微微笑了起来,一边看着成绩单,一边点头:“嗯,不错,不错。”
连续的两个不错,便让夏彤心花怒放,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那天父亲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顶:“还要继续努力,争取下次考得更好一点。”
“嗯!”夏彤低着头,鼻子微微有些酸,她第一次感觉到父亲那宽大粗糙的手竟然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厚实。
她忽然不恨爸爸了,一点也不恨了,原来,只要那么简单的动作和语言,便能消除她心中那多年的怨恨。原来,她从来没有恨过爸爸,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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