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戒心”是防火墙,那么“信任”就是它的安全漏洞了。
这是因为“戒心”的精力有限,只好集中力量去提防那些看上去可疑的人。“戒心”就好像是车站里巡逻的警察,每当遇到衣衫破烂的老实民工,他们总会上前详细盘查;而对那些抱着婴儿的女小偷,他们却完全没有警戒之心。正因如此,击败那些伟大人物的,往往不是他们日夜提防的强劲对手,而是他们所信任的懦弱小人。所以如果想要让一个人对你毫无“戒心”,任你操纵,你就要让他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信任的产生,往往归结于两个方面的因素:理性的与非理性的。
理性的因素非常容易归纳:首先,你们要有足够多的共同利益;其次,你的所作所为要能感动人心;最后,你平素里要表现出高尚的道德。三者缺一不可。而非理性的因素却很难被限定得精确:比如你的言谈话语、表情动作,都要表现出足够的坦诚,使他们觉得你透明得像块水晶。但至于究竟是怎样一个言谈话语、表情动作,可以达到这样的目的,我们却很难给出一个定义,只能说那是一种模糊的感觉。而在这两者之间,非理性的因素偏就占据了最大的比重。正因如此,当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出现在你的面前时,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光看他的表情动作,你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否要信任他了。
为了让自己变得容易被人信任,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曾利用业余时间,报话剧班专门学习了表演。在表演课上,我学会了很多控制肢体动作与表情的方法。后来我还参加了学校的话剧社,在大三那年的话剧比赛上,我仅五分钟的表演,就让无数女生泪洒剧院,最终获得了当届最佳男配角的称号。
父亲一直反对我利用控心术获取不正当利益,他的价值观是这样的:只有付出了真实的劳动,才能获得报酬;人活着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而是为了用自己的能力服务别人;上天是公平的,所以只要付出了血汗,就一定可以得到收获。
在教给我各种控心技巧的同时,他也在竭力地推销这种价值观。我也曾坚信他灌输给我的这种价值观,直到他们双双下岗,最终没钱吃饭的那一天。我永远记得那一天:他们找遍了单位的领导,却没有得到一分钱的救济,我回到家看到他们正神情失落地坐在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那天晚上,桌上只有一碗米饭和几粒咸菜,都是前一天晚上剩下的。在哽咽地吞下那碗咸苦米饭的同时,我们三个人分别做出了三个不同的决定:母亲决定找个白天的零工干,父亲决定晚上去门口的夜市摆地摊,最终他们把这两份工作都干了,而我则决定利用控心术去街上骗钱。与他们不同的是,我没有说出这个想法。那晚我只是默默地吃饭,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1997年6月1日早8点32分,我轻易地从一个老太太手中骗走了一百元零钞,也就是在那个瞬间,父亲在我身上构筑了17年的价值观,彻底崩溃了。当我回家后说捡到了钱,把它交给母亲时,父亲用火炬般的目光打量着我。虽然他曾许诺永不对我进行读心,但我想他一定是猜到了钱的来路。
他对我说:“哪里捡来的,还回哪里去!”
我执拗不肯,终于爆发了争吵。那是我与父亲间的第一次争吵,最后我大哭道:“就是捡到的,就是捡的!这是老天送我的,咱们都吃不上饭了,凭什么还回去!要不是你把名额让给了别人,现在下岗的应该是别人!”
他捂着眼睛,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整整一个晚上,我隐约听到了几声没有被压抑住的抽泣。从那晚起,我们相互间的负罪感,使我们变得愈发隔膜。曾有一度,我们竟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话。现在想起这事来,不禁让我感到愧疚。
路上我任神秘人对我百般辱骂,但我都没有还一句嘴,一直对他保持着静默。我努力集中精神,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保持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在汽车刚刚驶入高速的时候,我还能听到神秘人的声音。但几分钟之后,他的声音就越变越小,最后终于消失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终于摆脱了他的追踪。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凭着印象找到了孙颖的家。
到了孙颖的家门口,我犹豫着敲了敲房门,但里面没有人应答。对门的邻居把门打开了一道缝,看了看我就又关上了门。我又用力地敲了敲门,仍旧没有人。对门的邻居再次将门打开,门缝中露出了半张老太婆的脸。她看了看我,然后小声地对我说:“别敲了,家里总没人!”
“您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
“兴许是回娘家了。”说完她又重新关上了门。
我垂头丧气地走下了楼,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轿车,车牌照是“滨SUN101”,我便知道这一定是孙颖的车。因为她的生日是十月一日。我立刻抬起头看她家的窗子,发现窗边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我想她知道是我,只是不想见到我。这时我看到一个穿着帽衫的人快步走进了那栋楼,这熟悉的身影立即让我想起了向我开枪的铁面人。我撒丫就跑向了小区的门口,就在我将要钻进出租车的那个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孙颖也许会有生命危险,于是我又冲了回去。当我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的时候,防盗门已被打开了一条缝。我虽然紧张得不能呼吸,但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门。
“你怎么进来的?你来这里干什么?”孙颖像是听到了动静,从卧室快步走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流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我越过她的肩膀往屋里看,不见有人的动静。随即我跨进房间,反锁了防盗门。孙颖发疯了一般冲过来想把我推出门外,我转身举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快步走进厨房,拿出了一把菜刀。孙颖见我这般举动大惊失色。
“你要干什么!”她躲得远远地问。
我快速地检查了她的房间,确认安全之后才对她说:“我刚在楼下看到有个人进来,上来的时候门开着,我怕你有危险。”
她叹了口气说:“屋里只有我,你来我这里干什么!”
“有人陷害我,我现在正在被人追杀。”
“我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请你赶紧离开这里!”说完她举起了右手,指向了大门。
“你知道你丈夫看过你的日记吗?”我直截了当地问了她。
“什么日记,我从来不写日记。”她站在原地,右手依旧在指着大门,但脸上满是疑惑之色。
“没有警察看过你的日记?”我追问。
“什么警察?”她更疑惑了。
“李刚呢?你丈夫呢?”
她紧闭着双唇不愿回答我的问题,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她低声说了句:“我们去年就离婚了,我已经一年没有见到他了。”
我听罢顿时感觉头晕目眩,扶着墙慢慢蹲下了身子,最后干脆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最后我得出了结论:如果李刚是他们害死的,日记也是编出来栽赃我的,那他们下一步肯定是要害死孙颖,只有这样才能死无对证,利用假物证把冤案做实。
“你到底来我这里干什么?”孙颖声音很严厉。
我长话短说:“昨天,有警察来抓我,说李刚死了。我不知道李刚是谁,他们说是你丈夫。上个月,我被人袭击受了重伤。这个李刚来找过我,他说是他派人干的,因为他看到了你的日记。可我昨天刚出院,他就死了。警察怀疑是我杀的他……”
她打断了我:“那你来找我有什么用,现在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是担心你有生命危险,所以才来找你的。他们害死李刚,就是为了栽赃我,现在他们知道我了解了真相,一定会再派人来杀你灭口的!”
“你编故事的能力在提高,演技也越来越真实了。”她冷淡地说了句。
我慢慢地站起身,把菜刀放回了原位。当我走出厨房的时候,看到她正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我面对着她站立了很久,终于鼓足勇气对她说:“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你一定要听我一句,去跟家人住在一起吧,我可以护送你过去,你真的有危险。”
“过去的事情,我永远不想再提起。我也不想知道你今天来我这里演这场戏是要干什么,只希望你赶紧从我面前消失。”我看了看她决绝的表情,发现几年不见,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女孩子了。
“我知道我错了,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你永远不原谅我也没有关系,但我求你相信我,哪怕只有这一次:你现在真的有危险!”
“你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真的吗?那你听好了,我只希望你永远不要再出现。”说完她就扭过了头。
我无奈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走向了大门口,正欲打开门的时候,我从门口的穿衣镜中见到她正在用手擦脸。我忙低下头,背对着她说:“我明白我已经失去了你的信任,我也知道我不配任何人信任。但是这次请你务必要相信我,等我走后你立即给家里人打电话,让他们跟你住在一起。你一定要锁好门窗,不要轻易给任何人开门。我会尽快处理眼前的事情。等你安全了,我会给你发电邮。我的手机不能用了,怕被警方追踪。现在我要去逃命了,等躲过风头,我会回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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