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又何尝不知道。
独孤绝命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与寒紫嫣道了别:“我走了,你带你师兄回去吧,记得好生照看他。”
寒紫嫣说道:“那你把冥眼咒的解药给我,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
“这都是骗你的,我独孤绝命何时会下毒了,顶多用点迷药而已。”
他说完苦涩一笑,甩了甩手,就此沿着河道,一摇一晃地往上游走去。她顿然有种感觉,此次离别,或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寒紫嫣给昏睡中的洛楚然喂了些水后,四下辨了方向,驾着马车向云之巅而去。
在路上她为小嘟喂了一些血,小嘟有了力气,就做起了导航,为相当于路痴的她指引方向。
她突然说道:“对了小嘟,之前与黑弑打斗时,我好像看到你了,感觉你长得胖嘟嘟的。”
“什么,”小嘟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什么叫胖嘟嘟的,本王可是万人迷好不好。”
这一路直到云之巅,寒紫嫣整整花了十日,路上走走停停,洛楚然睡睡醒醒,直到云之巅脚下,他才算彻底醒转过来。
他的伤势严重。几乎不得攀爬阶梯。她只得搀扶他上山。
然而奇怪的是,从山脚直到朱雀台,沿途竟一个弟子也未看见。平日里都有弟子巡山。也有弟子在关口守卫,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从这里远望,魁云宗的金柱大门伫立在前,这个四四方方的巨大建筑曾几何时让寒紫嫣觉得其丑无比。今日却显得威严四射。
等她再靠近大门时,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身体里潜伏的妖族血脉开始躁动不安,左右窜动起来。
她心中大惊,莫非自己真要变成妖了?大门中或许有阻挡妖魔的阵法,让她觉得猛然间寸步难行。
但很快血脉就找了个隐蔽位置蛰伏下来。她心头那种顿挫感消失不见,当她忐忑不安迈过大门时,安然无事。
正当她长长松了口气时。一队白衣弟子从山上匆匆下来,洛楚然正要询问。为首那弟子看了他一眼,竟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开了。真是岂有此理,洛楚然好歹是魁云宗的护法,这弟子不知道是哪人的门下,回头非让他师父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
洛楚然问道:“你有没有听到钟声?”
“好像听到那么一点,现在又不是晨时,哪来的钟声啊?”
她听到那钟声从山顶遥遥而来,如同悲鸣的终章,漫山树叶顷刻间刷刷落地,场面无比悲壮,便如整个世界的帷幕轰然落下。
那是瑶仙殿的钟声,难道有祥云殿级的人在近日离世!
等寒紫嫣扶着洛楚然走进瑶仙殿的大门,只见殿前白玉石铺就的巨大广场上,齐刷刷跪拜着数千弟子。他们身穿同样雪白的长服,跪地默哀,如同一片无暇白色铺过,与阴垂的天色遥遥相对。
殿门敞开,里面光线黯淡,当两人穿过广场走进大殿时,只觉得说不出的寒意。
殿内站着寥寥数人,几位长老护法,还有七个寒紫嫣从未见过的老者,唯独掌门滕万里不在其中。
迟天任一眼看到两人,快步到两人身前,小声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掌门,掌门他遇害了!”
两人大惊失色,洛楚然问:“谁干的?”
迟天任叹了口气道:“是黑弑。”
黑弑?寒紫嫣记得十天前他与洛楚然和独孤绝命大战时,同样受了不轻的伤,他又怎么可能跑来杀害了掌门。
她于是说道:“怎么可能是他……”
她本想将几天前遭遇黑弑的事说出来,只觉得洛楚然扶在她肩上的左手轻轻动了一下,她便闭口不说了。
再看洛楚然时,本无血色的脸庞更为难看,他的另一只手按着胸口,似乎在强压着体内汹涌的寒气。
掌门死于三日前,他落入断念崖中,尸骨不存。门中两位隐世高手已飞入崖底查看,确定那下面的黑流涡轮已将他的尸身吞噬,他们只找到丁点残破的衣物,还有一些类似模糊的血肉。寒紫嫣知道洛楚然心中定然痛苦无比,当初常在走后,滕万里就成了他唯一的亲人,她突然觉得几片冰晶落在手中,那是他此刻的眼泪。
一直垂首不语的七名老者慢慢回过身来,迟天任本还想再说几句,但一股强大的气场压迫而来,他马上拉着寒紫嫣走开,离洛楚然远远的。
其中一名老者的目光缓缓将洛楚然至上而下扫过,洛楚然猛然一口血涌了上来,单膝跪在地上。
寒紫嫣大惊,想冲上前去,却被迟天任硬生生拉住了,她想叫那老者住手,但在如此气压之下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迟天任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洛楚然违反了门规,自然要接受惩罚,放心吧,花大虫在这里呢,他死不了。”
可洛楚然现在重伤在身啊,又受了致命的寒毒,当老者再次用利剑般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又有一口血涌出,已然摇摇欲坠。
老者终于收回目光,冷哼一声,走出了瑶仙殿。其余六人互视一眼,也一同走了出去,转眼消失在视线尽头。
花师伯将一直坚持跪地的洛楚然扶起,为他把了脉象,他眉头一蹙,突然将洛楚然扛在肩上,一跃出了殿门。
等寒紫嫣跑到门外看时,花师伯的脚下浮出一片花瓣,斜斜向北飞去,一头扎在浓稠的雾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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