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以鲁试探叫道:“王爷!”
见真金毫无反应,他小心斟酌着又道:“夫人是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了,要出事早就出了,那也不必等到现在。既没事,那便是没事……没事的了。”
他结结巴巴地有些语无伦次。
但这句话却提醒了真金。
当初兰芽服下“归去来兮散”,到了时辰不醒,他曾质问那牢头,牢头说:“这药灵验无比,到时不醒,那便是病人自家不愿活”。这件事兰芽至今蒙在鼓里,始终以为是吃了砒霜,因此她绝想不到在“紫檀殿”中从爱侣手中接过的乃是救命的奇药,而非要命的毒药!
真金猛然掉头吩咐特以鲁:“你速回宫中,把那两个丫头接来。”
说完却又立刻改了主意:“不必了!”九歌、冬雪来了,只会哭哭啼啼,反倒误事。
“特以鲁!”真金双手按在特以鲁肩头:“你进去!师傅不会赶你出来,你去告诉她——那药不是毒药,是能令人假死的奇药。告诉她,她不会死!”
特以鲁一呆,说道:“夫人眼下还未苏醒啊。”
真金道:“不说话、不开口,未必就是未醒。”
“既如此,王爷为何不亲自去说?”特以鲁十分不解。
“我去了,师傅难免分神。况且……她……她听见我的声音,反倒——反倒更要伤心!”
特以鲁答应着去了。
真金站在树下,不由自主顺着方才的念头往下想:
她自分必死,临死之际向父亲说出“长生不死药”——那是不顾一切的复仇!为此不分蒙汉,竟要搭上千千万万条无辜的性命陪葬,显是对爱侣绝望、对人生悲苦到了极点,万念俱灰之下的疯狂举动!但是,仰药之后闭目待死,说出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王爷,你别难过”,那不是作伪,乃是真情流露——
视全天下生灵如无物,却仍能原宥爱侣的背叛。绝情若此,深情若此!真金忽然竟有些畏惧:这是什么样的女子?
初见时她被周察绑在大柳树下,忍受万蚊噬身的痛苦而无一字求饶;解救文天祥时那般从容不迫,谈笑间纵火放人,没露出一丝破绽;多少铁打的好汉在父亲面前连话也说不成句,她在心神大受激荡之际扯下弥天大谎,仍能绘声绘色镇定说来,毫不畏惧。
满目山河、万千生灵,都做了红颜恸怒下的赌注——这般豪赌,便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大才大贤、大奸大恶……古往今来几人能够!
真金想到这里,心潮翻滚不息,但良久良久,又轻柔地叹了口气:
在荆门时,她为盗自己身上银两,竟敢以共榻相邀;后来为激怒自己向“天衣阁”移了半亩萱草,糟蹋了府衙无数珠宝珍奇——那中间任意一件,都足够一个穷家小户活上几十辈子……
她便这样将自己来来回回地戏耍轻蔑,恃宠妄为,可是,末了在“燕台殿”,还是不着|片缕地躺在自己身下,一字字娇吟哀告,忍痛承欢……
真金闭目向天,似乎看见了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子站在怨气冲天的累累白骨之上,向自己嫣然一笑。
难道,她临死之际安慰于我,也是有意?
她要我抱愧于她,终身歉疚?
那么,她说爱我,究竟是真是假?
真金有些心虚地想:是非不分,善恶不问,真伪不察——曾几何时,我已这般爱她了么?
74第七十四章(有大改动)
为保守秘密;窦默早下了严令:因燕王贺夫人停灵在府,这两日中;不经传唤擅入书房者;不论主奴,都是死罪!因此真金在书房外茫然而立;来往奔走侍奉病人的仆役虽多;却并无人上前服侍他。
直到午时前后,才有一名中年女子走来送了一杯热茶——那不是别人;乃是窦默继娶的正妻贾夫人。
“王爷;喝一口水吧!”贾夫人神色温柔。
“怎样了师母?”真金急道。
真金自幼尊称贾夫人师母;但贾夫人却不敢以师母自居;当下敛眉躬身;恭恭敬敬答道:“脉息强了许多——王爷宽心,夫人这般才貌,暗中有神仙护着呢,定能逢凶化吉的。”
真金听见这样含混的答复,便知依旧凶险,看看墙上日影——已快十五个时辰了。上回此时,人已苏醒……
“师母,烦你替我进书房借一本书!”窦默在书房明间治病,那是平常的会客之所,一应书籍等物却在东西两厢。贾夫人闻言一怔:“什么书?”
“西厢多宝阁旁的那个书架,第二排,第五本!”真金闭目轻声道。
贾夫人应了声“是”,转身向西厢而去。心中纳闷已极:“这样的时刻,如何看得进书去?燕王博闻强识,人所共知,但这书房他已数月不至,竟仍记得哪一本书的位置么?就算记得,难道我们自家就不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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