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豆大的水滴砸在了少女的眉心,让她心神一震,忽地闭上了眼睛。静待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却发现他皱着眉头仰视着黑色的夜空。
周身弥漫的旖旎瞬间消失殆尽。
她顺着他的视线,夜空里已经看不到月亮了,就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她有些讶异,明明出门的时候还是晴好的夜空。
头上突然罩下了一件外套,她又重新被他的气息笼罩。他把手杖递给她拿好,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将外套在头顶撑开。
“抱紧我,夏洛琳。要下雨了,我们得快些回去。”
他刚说完,雨水击打叶片的响声便愈演愈烈。两位音乐家紧紧依靠着彼此,在夜色的阿尔卑斯山脚下大雨的林荫里开始疾步狂奔。
“弗、弗朗茨,我们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是的,那会你才刚来巴黎,我带你去见了父亲。”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段关于雨水和伞的话?”
“从来未曾忘记。”
“那弗朗茨,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找到了,她现在依旧还陪着我淋雨呢。”
幸福不是有人能为你撑伞,而是有人能将你头顶的雨水、分成两半。
夏洛琳,只要你在,我便不需要伞。
*
等两人回到那间小屋的时候,他们全身都湿透了。日内瓦的山雨一点都不讲情面,远道而来做客的两位音乐家,被它从头到脚淋了个干脆。
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淌下,明明彼此都狼狈不堪,裙角和裤腿满是泥泞和草屑,两个人却还能由衷地发出爽朗欢快的笑声来。
亏得夏洛琳有先见之明,出门前她就开始烧煮热水,现在使用起来,水温刚刚好。
梳洗罢,夏洛琳在卧室看见了伏案疾书的李斯特。她悄悄走到他身后,看他笔下点出一个又一个墨色的小蝌蚪。她在心里默唱着这些音符组成的旋律,发现竟然是那首在管风琴上演奏出的曲子。
一滴水从他发间滴下,晕开了他刚写下的曲谱。他有些不快,将头发粗暴地推了推,继续他眼前的工作。
夏洛琳瞬间有了些火气。她去柜子里抽出一条干毛巾,簌地一下就罩在了李斯特那头已经黯淡的金发上。
钢琴家停止了动作。他向后仰去,看到的是微怒的恋人用毛巾捧起了自己的湿发。
他突然就收敛了自身,将羽毛笔往桌上一扔,也不管那墨迹是不是弄污了刚写好的谱子,就径直环着她,坐在了床上。
夏洛琳站在李斯特面前,看他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任由她摆弄,突然有气也说不出了,只得给他细细搓弄起湿发来。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亲爱的李斯特先生,您还是三岁小孩吗?湿发永远不知道自己擦干!”
她开始数落起他来。他带着笑享受着她细致的服务,丝毫不觉得歉疚。
“嗯,等你擦。”
“我伟大的作曲家先生,谱子重要还是健康重要?”
她被他气笑了,干脆搬正他的脸,假意咬牙切齿地低头质问起他。
“都重要。不过加起来,没你重要。”
他的声音低醇得就像海妖的诱惑般,一声一声,迷惑心神,一字一句,惹人沉沦。
她发现自己在望向他眼眸的瞬间,就被他勾住了魂魄。他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最动听的旋律,那些毫不收敛的深情旋转成一种致命的吸引,让她不由得双腿发软,心跳加速。
她的手指不知何时松开了,毛巾掉落在地上都没发现。夜风冲窗外吹拂进来,在她半露的肩肘上落下清明的凉意。
她刹那间记起雨停已久,外面的世界又开始归于静谧。月辉透过被吹开的薄纱,笼罩在他的脸上。他一半是天神样的圣洁,一半像极了藏在暗色里的诱惑。
心慌,她颤抖地说出再去那一条毛巾的话,慌乱地想要离开,却在一个转身就被他收进了怀里。
她感受到耳畔温热的呼吸,伴随着唇齿的轻咬的是,他醇得像美酒一般醉人的话语。
“我就在这里。夏洛琳,你要到哪去?”
听见他这样的说话,以这充斥着爱欲的声线。她发现她已被施加了咒语,灵魂被他牵引,成为他的所有,再也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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