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我发现了惊人的事情——是右手,芮娜丝装上右手了!
“芮娜丝!芮娜丝!”
荷西爷爷一边大叫她的名字,一边拍打芮娜丝柔嫩的脸颊,因为她不说话了。我一直看着芮娜丝的脸颊被拍得微微颤动,也看到芮娜丝的胸前开了一个小小的洞。
“啊,怎么这样!小提琴不见了。”荷西爷爷这么说。
我向墙壁望去,小提琴依然好端端地挂在墙壁上。
下一秒,不知道哪里传来了轰然巨响,我觉得身体好像被弹高了一寸,接着屋子剧烈摇晃。轰然巨响从下面涌上来,充斥着四周。然后我听见无数的惨叫声,还有屋子里东西掉下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厨房的架子上,杯盘像瀑布般落下,在地上碎裂,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站不稳,只好摇摇晃晃地蹲下来。原来就蹲着的荷西爷爷,也吓得用一只手撑在地上。
“芮娜丝!”我又再度大叫。
我一看芮娜丝的脸,既夸张又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在震动下,芮娜丝的脸慢慢开始朝向后面。明明躯干还躺在沙发上没动,但她的头慢慢旋转,长满浓密头发的后脑勺转到前面来了。
接下来的那一瞬间,啪哒一声,头转离肩膀,咚!她的头应声掉在地上,一路滚到我面前。
我仔细一看,芮娜丝的脖子里面有刻着沟纹的大螺丝。芮娜丝的头,是用螺丝锁进身体里的。
我大声尖叫,跌个四脚朝天。
3。艾刚·马克特
C
我站在走廊上,计算时间。因为我想知道我从艾刚眼前消失的时间,和他的健忘之间的关系。上次是五分钟,所以这次我打算缩短成一分钟看看。
整整消磨了一分钟后,我再度回到自己的研究室。
于是,和海利西并肩坐在一起的艾刚·马卡特,随即站起身,伸手要跟我握手,同时很开朗地说:“医生,你是医生吧?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情况没有改变。第三次的初次见面,我没带礼物,只是请他就坐。
“为什么叫我医生?”
我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同时重复了这句说了第三次的对白。我感觉自己像个演技极差的演员,因为演技不好,一直被导演要求重来。
“因为你穿着白袍。”艾刚笑着回答。旁边的海利西拼命地把已经跑到嘴边的呵欠给吞了回去。
“你是不是问过这位海利西先生了?”我问。
“海利西?没有。”他依然明快否定。但是海利西不可能没提过。
“你的名字是?”我一边问,一边小心别让自己的口气太生硬。
“艾刚·马卡特。你呢?”
“御手洗洁。”
“从亚洲来的吗?”
“从日本来的。”连我都觉得无聊,多少有点焦躁起来。
他对日本这个字和圆形的太阳,不知道为什么抱着恐惧感,但是他也知道日本是个科学进步的国家。他隐约觉得自己因为日本才能活下来,也怀疑墙上那幅奇怪的画是毕加索画的。这些事我早就全都知道了,对于这种好像乡下外行人演的蹩脚戏,也已经感到厌烦了。
“墙上的画吗?那是康丁斯基的。”我跟随他的视线,抢先一步说。
“啊,是吗?我以为是毕加索的。”艾刚说。
“马卡特先生,你喜欢电影吗?”我突然问他。这次我有兴趣的是他会说比较喜欢希区柯克还是塔科夫斯基。
“电影我很喜欢。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艾刚继续着生平第一次的体验,天真地问我。
“希区柯克和塔科夫斯基,你比较喜欢哪个?”
他听了,搓搓双手,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说:“医生你好厉害!简直好像可以看穿我的心思,这两位我都很喜欢。要说比较喜欢哪个,实在很伤脑筋,因为他们是全然不同的类型,就像被问到比较喜欢勃拉姆斯(注释22:1833…1897年,德国浪漫主义中期作曲家)还是滚石乐团(注释23:在1960年代成名的英国摇滚乐乐队)一样,很难回答。我会因为不同的情况有不同需求,如果和朋友聚会、喝酒时,就不会听勃拉姆斯。”
我点点头。我觉得这是很明确的回答,他把握重点、回答问题的能力都是一流的。
“你能说出希区柯克的‘鸟’以后的所有作品吗?”接下来我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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