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就多关心关心他,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过几天他自然要感谢奶奶。那时候,奶奶就在我们屋里准备好酒菜,我帮着奶奶灌醉了他,还怕跑了他?他要是不应,咱们干脆闹起来,就说他调戏奶奶。他害怕了,就必须老老实实地顺着咱们了。他要还不答应,他也不落好人,咱们也不至于白白丢了脸面。奶奶看怎么样?”金桂听了这话,脸更红了,笑着骂:“小东西,你倒好像偷过多少男人似的,怪不得大爷在家时离不开你。”宝蟾嘴一撇:“哎哟,我给奶奶帮忙,奶奶反倒来训我了。”从此,金桂一心讨好薛蝌,也就没时间闹事儿了,家里就平静了下来。
这天,宝蟾又去拿酒壶,表情严肃,一脸正气。薛蝌偷偷观察了一下,反倒有些后悔,有些怀疑自己错怪她们了。这以后,薛蝌遇见宝蟾,宝蟾低头就走了,连眼皮儿也不抬。遇见金桂,金桂却赶着问寒问暖。薛蝌见这样,反倒过意不去了。
宝钗母女觉得金桂几天这样安静,对人忽然亲热起来,感到非常奇怪。薛姨妈倒是十分高兴,她认为,一定是薛蟠娶这媳妇的时候冲犯了什么神灵,才倒霉了几年;现在媳妇儿不闹事儿了,或许是蟠儿要转运了。这天,她让同贵搀着,到金桂房里看看。刚走到院里,只听一个男人和金桂说话。同贵非常聪明,马上大声通报:“大奶奶,老太太过来了。”说着,她们已经到了门口。只见一个人影儿在房门后一躲,薛姨妈吓了一跳,倒退了出来。
金桂马上说:“太太请里边坐。没有外人,他就是我的过继兄弟,本来住在村里,不习惯见生人,所以没有拜见太太。今天才来,还没去向太太问好。”正当的亲戚,为什么躲躲藏藏的?这里边肯定有见不得人得东西,是金钱还是感情?薛姨妈说:“既然是舅爷,见见面不要紧。”金桂叫兄弟出来,他作揖行礼,问了好。薛姨妈也问了好,又问:“舅爷什么时候进京的?”夏三说:“上个月我妈因为没有人管家,把我过继来的。前天才进京,今天来看望姐姐。”薛姨妈看那人好像不大正经,坐了坐,就起身说:“舅爷坐着吧。”她又回头对金桂说:“舅爷第一次来家,留在咱们这里吃了饭再走吧。”金桂答应了,薛姨妈就走了。金桂见婆婆走了,就对夏三说:“你坐着,今天算是公开你的身份了,省得我们二爷查问你。我还叫你买些东西,别叫其他人看见。”夏三摇头晃脑地说:“交给我就行。你要什么,只要有钱,我就能买来。”金桂指着他说:“你还别说嘴,你买的不好,我可不收。”有嘻嘻哈哈了一顿。这两个人也不像是姐弟啊。金桂陪着夏三吃了晚饭,又告诉他买的东西,嘱咐一番,夏三就走了。从这以后,夏三就常来这里了。看门的人知道是舅爷,也就不大向薛姨妈汇报了。
一天,薛蟠寄回了一封信,薛姨妈打开叫宝钗读一读。上面写着:
我在这里也不大受苦,请母亲放心。但天县里秘书科的人说了,市里边已经批准我的案子,应该是我们的人情管用了。可谁知到,市里报到省里,省里给驳回了。幸亏县里的秘书不错,马上写了一个情况说明呈送了上去。省里却把县长训斥了一顿。现在,省里要亲自审我的案子,如果那样,我又要吃苦了。估计是省里的关系还没走到。母亲看到信,要赶紧托人去找省长。还叫兄弟快来,不然我就被押走了。银子不能少了。火速,火速。
薛姨妈听了,立刻大哭起来。薛蝌一面劝慰,一面说:“事情可不能拖延啊。”薛姨妈没办法,只好叫薛蝌去照料,让人收拾好行李,准备了银子。仆人李祥一直在那里照应,薛蝌又叫了一个得力的伙计一起上路了。
这些事情忙得大家手忙脚乱,宝钗担心别人做得不周全,就亲自去做,一直闹到凌晨一两点钟才休息了。她也是娇生惯养,心里又上火,劳累一顿,晚上就发烧了。第二天,她一点儿东西都吃不进去了。莺儿忙去禀报薛姨妈。薛姨妈赶紧来看,只见宝钗满脸通红,话都不说了。薛姨妈慌了手脚,哭得死去活来。宝琴扶着劝慰薛姨妈。秋菱也哭成了泪人,不停地叫着她。请医生来治疗以后,宝钗才慢慢地苏醒回来。薛姨妈才有些放心。这事也惊动了荣国府和宁国府的人,先是熙凤派人送来了十香返魂丹,随后王夫人又送来中药宝丹来。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尤氏等人都派丫环来问候,却都不叫宝玉知道。一连治了七八天,仍然没有痊愈,最后还是她自己想起冷香丸,吃了三丸,病才好了。后来,宝玉也知道了,因为她的病好了,就没有去看望。是他不想去,还是别人不让去?宝玉不可能对宝钗这样绝情啊?就算是个丫环,他也总是想方设法去看看的啊。
薛蝌又有信回来,薛姨妈看了,怕宝钗受打扰,也不叫她知道,就去求王夫人,并说了说宝钗的病。薛姨妈走了以后,王夫人又求贾政。贾政说:“这事情,上边的人好托,底下的人难托,必须各处打点才好。”王夫人又提起宝钗的事来:“这孩子也受苦了。既然已经是我家的人了,也该早些娶了过来才行啊,别叫她糟踏坏了身子。”贾政说:“我也是这么想。但是她家正有事情,再说现在快到年底了,各家正式忙乱的时候。明年春天,过了老太太的生日,就定日子娶。你把这话先告诉薛姨太太。”王夫人答应了。
第二天,王夫人就把贾政的话告诉了薛姨妈。薛姨妈想想也对。吃了饭,王夫人陪着她来到贾母屋里。贾母问她:“姨太太刚过来吗?”薛姨妈说:“还是昨天过来的。因为天晚了,没能过来给老太太请安。”王夫人就又把贾政话说了一遍,贾母很高兴。正说着,宝玉进来了。贾母问他:“吃饭了吗?”宝玉说:“刚从学校回来,吃了还要到学校去,先见见老太太。又听说姨妈来了,过来给姨妈请请安。”他接着问:“宝姐姐身体好了吗?”薛姨妈笑着说:“好了。”大家见他进来,都马上停住了刚才的话题。宝玉坐了坐,见薛姨妈不像从前亲热了,心里猜想:“虽然家里有事,没有心情,也不犯不着都不说话啊。”他胡思乱想着,告辞回学校了。宝玉结婚,他是当事人,可是和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他一点儿都不知道,更别说是自己做主了。这就是常见的封建包办婚姻。
晚上放学以后,他又到贾母屋里问了好,就到了潇湘馆。他掀帘子进去,紫鹃接着。他看里屋没人,就问:“姑娘到哪里去了?”紫鹃说:“到上屋去了。知道姨太太过来,姑娘请安去了。二爷没过去吗?”宝玉说:“我刚去过,没有见你姑娘。”紫鹃说:“这就奇怪了。”宝玉又问:“姑娘到底去哪里了?”紫鹃:“说不定。”宝玉就往外走。刚出屋门,他就见黛玉带着雪雁,慢慢地走过来。他高兴地说:“妹妹回来了。”就又退了回来。
黛玉走进里间屋,请宝玉也到里头坐。紫鹃拿了一件外罩给她换上,她问宝玉:“你看见姨妈了吗?”宝玉说:“见过了。”黛玉又问:“姨妈说起我没有?”宝玉说:“不但没有说起你,连见了我也不像原来亲热。我问起宝姐姐病来,她不过笑了一笑,也没多说什么。难道怪我这两天没有去看望她吗。”黛玉笑笑说:“你去看望过没有?”宝玉说:“头几天不知道;这两天知道了,也没有去。”黛玉点头说:“拿不就对了吗。”宝玉说:“老太太不叫我去,太太也不叫我去,老爷又不叫我去,我怎么敢去。如果像过去一样,这扇小门能走的时候,要我一天看她十趟也不难。现在把门堵了,要打前边过去,当然不方便了。”黛玉说:“她哪里会知道这个原因呢。”宝玉说:“宝姐姐是最体谅我的。”黛玉说:“你不要想错了。如果说起宝姐姐,更不能体谅,又不是姨妈病了,是宝姐姐病了。过去在园子里,做诗,赏花,喝酒,多么热闹啊。现在隔开了,你看见她家里有事了,她病成这个样子,你像没事人一样,她怎么会不生气呢。”宝玉着急地问:“难道宝姐姐以后就不和我好了吗?”黛玉说:“她和你好不好我不知道,我不过是从道理上分析一下。”宝玉听了,瞪着眼睛呆坐了半天。黛玉看见宝玉这样子,也不理睬他,自己叫人添了香,又翻出书来看。这个黛玉,又在气宝玉了。
过了一会儿,宝玉眉头一皱,脚使劲儿一跺,叹口气说:“这个人生他干什么!天地间没有了我,倒也干净了!”黛玉说:“本来有了我,就有了人;有了人,就有无数的烦恼生出来,恐怖、梦想,还有各各种困惑等。刚才我说的都是玩笑话,你看见姨妈没精打彩的,怎么就怀疑到宝姐姐身上去了?姨妈让打官司的事情弄得心里烦躁躁的,哪里还有心情来和你客气?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都钻了牛角尖了。”宝玉一下子也明白了,笑着说:“太对了。你的领悟力比我强多了,怪不得前年我生气的时候,你和我说过几句禅语,我实在对不上来。我需要你点拨,才能开窍啊。”
黛玉趁着这个机会说:“我问你一句话,你怎么回答?”宝玉盘着腿,合着手,闭着眼,慢慢地说:“你说吧。”黛玉马上凑过去说:“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以前和你好,现在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天和你好,以后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和她好,她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她好,她偏要和你好,你又会怎么样?”这简直就是一段绕口令啊。宝玉呆了半天,忽然大笑着说:“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水有很多,但我只取一水瓢来喝。这大概是说,任凭千变万化,我保持我的一颗真心。黛玉又问:“水瓢漂到水里,怎么办?”这好像是在问,别人来诱惑你,你怎么办呢?宝玉马上说:“并不是水瓢漂到水里,水在自然地流,瓢也是自己漂走的!”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有的人受到外界的诱惑,只能怪自己,不能怪诱惑。黛玉又说:“水停下了,珠子掉下去,怎么办呢?”这句话好像是说,我死了,你怎么办呢?宝玉说:“禅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这句诗的大致意思:我的心就像被你粘住的飞絮一样,不会在春风中跟着鹧鸪飞舞。这好像是说,我的心是永远不变的。黛玉说:“佛门第一戒律就是不能说谎的。”宝玉坚定地说:“我要像和尚一样遵守说过的话的。”黛玉低头不说什么了。
这时,就听外边老鸹呱呱地叫了几声,朝东南飞走了。宝玉说:“也不知道预兆吉祥不吉祥。”老鸹就是乌鸦,好像不大吉利的。黛玉说:“人吉利不吉利,不能怪鸟的叫声。”她这认识到很先进。这时,秋纹走过来说:“请二爷快回去。老爷叫人到园子里来问过,说二爷从学校回来了没有。袭人姐姐说已经回来了。快去吧。”宝玉吓得站起身就往外跑,黛玉也不敢再留。
乌鸦来叫,难道不吉利就应验在宝玉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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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贾宝玉讲解列女 老贾政想清人生
宝玉从潇湘馆出来,连忙问秋纹:“老爷叫我干什么?”秋纹笑着说:“不是的,袭姐叫我请二爷,我怕你不来,才骗你的。”宝玉听了才放了心,埋怨说:“你们叫我就算了,何苦来吓唬我。”说着,他回到了怡红院。袭人就问:“你这好半天到哪里去了?”宝玉说:“在林姑娘那边,说起薛姨妈和宝姐姐的事来,就坐了一会儿。”袭人又问:“说些什么了?”宝玉又把说禅语的事儿说了。袭人说:“你们正经说些家常闲话儿,探讨些诗句,那多好啊,怎么又说到禅语上了。又不是和尚。”宝玉说:“你不知道,我们有我们的独特的意思,别人是插不上嘴的。”袭人笑着说:“你们如果说翻了脸,又叫我们跟着打闷葫芦了,猜不透是怎么回事儿了。”宝玉说:“原来我年纪小,她也孩子气,所以我说了不留神的话,她就恼了。现在我也留神了,她也不会生气了。只是她最近不常过来,我又上学,偶尔聚到一起,好像生疏了似的。”袭人说:“本来就应该这样的。都长了几岁年纪了,怎么好意思还像小孩子时候的样子。”
宝玉点点头:“我也知道。不说这件事儿了,我问你,老太太那里派人来说什么了吗?”袭人摇摇头:“没说什么。”宝玉奇怪地说:“一定是老太太忘了。明天不是十一月初一日吗,年年老太太有个老规矩,要办消寒聚会,大伙儿聚在一起喝酒说笑。我在学校已经请假了,现在还没消息,明天去不去学校呢?如果去了,白请假了;如果不去,老爷知道了又说我偷懒。”袭人说:“依我说,你还是去学校。刚读得好些儿了,又想歇着了。你也该努力些了。昨天我听太太说,兰哥儿念书最好,他放学回来,自己好要读书写文章,天天晚上学到后半夜才睡。你比他大多了,又是叔叔,如果赶不上他,又叫老太太生气了。明天还是早起去吧。”
麝月说:“这样冷的天,已经请假了又去,倒叫老师不高兴:既让这样就不该请假啊,这不明显是在撒谎吗。依我说啊,休息一天算了。就算老太太忘记了,咱们这里就不办消寒聚会了吗,咱们也乐呵乐呵不好吗。”袭人怪她说:“都是你乱出点子,二爷更不肯去了。”麝月马上反击:“我也是乐一天是一天,比不得你要好名儿,干一个月再多挣二两银子!” 麝月这是讽刺她做姨娘的事。袭人啐她一口:“小东西,我在说正经事儿,你又来胡扯什么了。”麝月说:“我倒不是胡扯,我是为你考虑。”袭人奇怪地问:“为我什么?”麝月笑嘻嘻地说:“二爷上学去了,你又该咕嘟着嘴想着,巴不得二爷早一点儿回来,就有说有笑的了。现在你有假装没事儿人,何苦呢!我都看见了。”
袭人正要笑着骂她两句,只见老太太派人来说:“老太太说了,叫二爷明天不用上学了。明天请了姨太太来给他解闷儿,姑娘们可能都来,家里的史姑娘、邢姑娘、李姑娘们都请了,明天还要组织什么消寒会呢。” 姨太太来给他解闷儿?这待遇规格够高的啊。还是女孩们对他有吸引力啊。宝玉没有听完,就高兴地说:“你们听听,这下明天明确不上学了。”袭人也不说什么了。宝玉认真上了几天学,巴不得玩儿这一天。他听说薛姨妈过来,还以为宝钗肯定也要来了,所以更高兴了,说:“快睡吧,明天早些起来。”大家都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他一早到老太太那里请了安,又到贾政、王夫人那里请了安,汇报说老太太不叫今天上学,贾政也没说什么,他就慢慢退出来,出了门,一溜烟跑到贾母那里。别的人都没来,只有奶妈带了巧姐儿,还有几个小丫环过来。巧姐儿说:“我妈妈先叫我来请安,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儿。妈妈一会儿就过来。”贾母笑着说:“好孩子,我一早就起来了,等他们总不来,只有你二叔叔来了。”奶妈提醒说:“姑娘给你二叔叔请安。”宝玉也问了一声:“妞妞好?”
巧姐儿说:“我昨天晚上听我妈妈说,要请二叔叔去说话。”宝玉问:“说什么呢?”巧姐儿说:“妈妈说,跟着李妈认了几年字,不知道我认得不认得。我说都认得,我认给妈妈看。妈妈说我瞎认,不信,说我一天到晚地玩,哪里会认识。我说那些字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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