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良久不语。最后,剧作家打破了沉默,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现在开始明白了……警官先生,您认为我是一个受害者——多纳德·闰桑姆策划了一个阴谋要陷害我。按照您的猜测,在掷硬币的时候,多纳德·闰桑姆得到了凶手的角色,他杀死了我的秘书,而且谋杀的手法会使罪责落在我的头上。好吧,我们假设他是凶手,假设我和多纳德·闰桑姆真的不共戴天——就像您想象的那样。简而言之,假设您的故事都是真的——尽管您的故事中有诸多难以置信的因素,您真的认为我会用这种方法来自卫吗?我会声称误杀了一名人室偷窃的罪犯?”
“我并不怀疑您的证词。戈登爵士,您非常准确地叙述了案发的经过,都是真实的所见所闻。”
“那么,有什么问题吗?您总不会声称我产生了幻觉,说我受了药物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影响?”
“我还来不及仔细考虑这个问题,不过我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您的秘书在您开枪射击之前已经死了,多纳德·闰桑姆在瑞敏顿手枪上装了消声器,他射杀了彼得·摩尔,然后把尸体小心地靠在盔甲旁边,或者干脆把尸体放在盔甲旁边的地面上。然后他取出了空弹壳,装进一个空包弹——同样的弹壳,同样的火药,但是没有弹头——多纳德·闰桑姆把左轮手枪放回了盔甲的盾牌后面……您还不明白吗?您命令盗贼举起手,他把手电筒朝您扔了过来。手电筒撞到了盔甲上,盔甲散架了,盗贼朝您扑了过来。您开枪射击——您的做法在当时的情况下非常自然,也很容易预测.他同样预测到您会去拿盾牌后面的手枪——我猜测在这个房间里,这把手枪是唯一上了子弹的武器——您开枪射击……袭击者倒在了地上。接着您转过身……随后是一段完全黑暗的时间,直到您打开了电灯。”
“我明白了。那个袭击者并不是死者,而是多纳德·闰桑姆,他利用黑暗的那段时间从开着的窗户逃走了。”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露出了一个表示赞赏的微笑,然后又问:
“戈登爵士,您怎么看?我的设想是否可行?”
“说起来,并无不可。”房子的主人表示赞同,他恼怒地叹了一口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猝不及防……我想不出什么细节能够反驳您这种夸张的解释。我说警官先生,您的思维方式似乎比我还要迂回复杂,而且我强烈地建议您立刻把这些难以置信的想法写成小说。不过,说到我们目前所面临的问题,请让我提醒您:在您的理论中有一个漏洞。我们假设多纳德·闰桑姆真的设计要陷害我,我必须说他的手法不够高明。目前,我的处境危险吗?我确实射杀了一个男人,但是我是正当防卫!您自己也说过,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没有别的选择……在最糟糕的情况下,我会坐几个月的牢……即便如此,我认为这对我的剧作家生涯也不会有任何影响。总而言之,警官先生,您声称多纳德·闰桑姆想要用诡计把我送上绞刑架——我只能说您的理论并不成立。”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面带愠色,他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图威斯特博士。图威斯特博士似乎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但是他在有规则地吐着烟雾——证明他并没有昏睡过去。
“戈登爵士,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警官又说,“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您所叙述的案情很可能和事实有出入,在发现彼得·摩尔尸体的时候,也许您的处境很不利——当然是由于多纳德·闰桑姆的诡计。而您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妙招,您编了一个人室盗窃的小故事,并且声称是正当防卫;您改动了一点点儿细节,以便让正当防卫的说法顺理成章。”
戈登·米勒爵士冷冷地一笑。
“警官先生,我要提醒您,在案发之后,我立刻报警了。我怎么可能在短暂的几秒钟里编排好一个故事?我知道我算是编剧方面的专家,但是这也太夸张了!”
“没错,我也认为这不太可能。”图威斯特博士又睁开了眼睛,平静地说,“戈登爵士,我想请您说说彼得·摩尔这个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最近的行为举止,他请假的理由。总之,关于彼得·摩尔的和案情相关的所有信息。”
剧作家的脸上出现了犹豫不决的表情。他想了半天才回答说:
“现在想起来,我发现我对他所知甚少——尽管他已经为我服务了两年。我是通过在报纸上登广告的方式招聘秘书的。他提交了几份非常有说服力的介绍信,而且给我的印象也非常好。我对自己的选择很满意——他非常聪明,举止得体,言行谨慎,而且手很灵巧。他从来不说闲话,其实我们的对话都是围绕着和他的工作相关的话题。他住在这所房子里,很少出门。关于他的私人生活,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单身汉。每隔两个星期,他都会利用周末去利兹探望父母,至少他是这么说的。这个星期三,他说他的母亲身体不适,提出要请一个星期的假。我说我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他今天早上离开了——不对,是昨天早上——大概十点钟。现在一想,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通常他只带一个旅行袋,但是这一次他还带上了一个大箱子……”
“我认为,是时候去察看一下他的房间了……”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站了起来。
十分钟之后,两位侦探和戈登·米勒爵士回到了书房,坐回了扶手椅里。他们刚才去楼上察看了戈登·米勒的房间。虽然是仓促的检查,却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发现:房间里只有几样东西,床头柜里有几本间谍小说,衣柜里只有一件工作服和一身穿旧的西服。
“我们还是面对现实吧。”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嘟囔着。当戈登·米勒爵士要给他倒威士忌的时候,他作了一个表示拒绝的手势。“您无可挑剔的秘书决定一去不回头了。戈登爵士,这很奇怪,您不觉得吗……您刚才告诉我们说彼得·摩尔知道保险箱里并没有太多的现金……不过,确实有人为了不到五十英镑而送命……”
“确实如此……”戈登·米勒爵士厌倦地用手抚弄着乱糟糟的头发,“有时候我会在保险箱里存放更多的现金。我确实无法理解彼得·摩尔的做法,他竟然到雇主家人室盗窃——这样很容易引起怀疑。他甘愿冒失去工作的风险,就只是为了这么点儿钱?这完全是不理智的行为。而现在……”
“……他已经不在了,彻底完蛋了。您又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警官替他说完了那句话,他的口气就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
“是的,差不多……算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又是一阵沉默。警员斯托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有几个人听到了枪声,至少是听到了类似的声音——他们以为是一辆汽车的轮胎放炮了。住在十二号的老太太只听到了非常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不过住在八号的夫妇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哄他们的孩子睡觉,他们一直非常警觉。他们非常肯定地说声音出现在二十三点左右,不超过两分钟的误差。”
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派他的下属到楼上彼得·摩尔的房间去仔细搜查,然后用谨慎的口气说:
“戈登爵士,我有一种感觉。关于您的秘书,您隐瞒了某些东西……”
“怎么可能!”
剧作家的感叹中充满了惊讶,听起来很真挚。但是他刚才稍稍犹豫了一下,这短暂的犹豫并没有逃过两名侦探的眼睛。
“您肯定是隐瞒了什么,我就是这么认为的。”赫斯特警官接着说道,“而且我猜测您现在不会坦诚相告。请允许我提醒您,我们也有一些小秘密。”警官狡黠地晃动着食指。
图威斯特博士突然咳嗽了起来,他说:
“好了,我们还是总结一下吧。您的秘书打算离开这个岗位,他想要‘提取’一点儿现金作为临别的礼物。其实他完全可以拿更多的‘礼物’,您所收藏的武器当中有一些价值可观的藏品……”
戈登爵士点头表示同意。阿彻巴尔德·赫斯特警官也点了点头,不过他觉得有点儿懊恼——因为这个分析很有道理,而他刚才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目前的问题是要搞清楚,”图威斯特博士接着说,“为什么他要在星期五的下午来找我们,为什么要给我们讲述那个离奇的故事。他很可能是一个小偷加骗子,但是我拒绝相信他还是一个疯子!那么,为什么会有这段奇闻?为什么,戈登爵士?在这个问题上,您肯定有独到的见解!也许还不够具体,但是您肯定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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