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个实验?是什么实验?你想试探谁?”王睿问道。从母亲的房间出来后,她尾随莫兰来到了客房。
莫兰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这个啊,等做实验的时候再说吧。现在都九点了,我今天早上四点就起床了,现在好困。”
她听得懂,这是在下逐客令。但她不甘心。“你先告诉我要做什么实验,等你回答完再睡也不迟。”有时候,连她都觉得自己像头执拗的牛。她就是想知道莫兰在捣什么鬼。不然,睡不着的就是她。
莫兰眯起惺忪的眼睛,皱着眉头回头瞄了她一眼。“王睿,你就不能当做我什么都没说吗?”
“不能!你已经说了。”莫兰没回答,自顾自地从旅行包里拿出她的粉色睡衣。王睿知道,她现在是要到二楼的盥洗室去洗澡,然后准备上床睡觉,“我刚才看见王苑进了盥洗室。”她道。
“那我就到楼下去。楼下的盥洗室也能洗澡,不是吗?”这句简单的话触动了她的神经,她想起了昨晚的场景—她从河边奔回来后匆匆忙忙跑到底楼的盥洗室,迫不及待地撕下粘在身上的湿衣服,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干净的运动衫裤,用干毛巾擦拭身体和头发,然后将脏衣服和脏毛巾塞进了洗衣机。最后,当晚餐结束,所有人都入睡后,她把脏衣服和脏毛巾洗干净,晾到厨房后面的回廊上。那是她家晾衣服的固定地点,跟她的运动裤在一起的还有父母和妹妹的衣服……
尽管这个过程,她已至少回忆了十遍,确信不会留下任何可能引起别人怀疑的地方。然而,不知为何,从昨晚开始,她脑中总是反复出现一个词,盲点。她不记得谁说过,任何事情都会有盲点。所谓盲点,就是别人能看见而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也就是她想跟莫兰多聊聊的原因,莫兰虽不是警察,但她发现这个女孩有着不同寻常的洞察力,也许这种闲谈,能帮她找到昨晚行动中的盲点。现在,她突然想到楼下盥洗室的窗。她从窗口爬回来时,脚底都是泥。她当然已经把窗台擦干净了,但谁知道会不会有泥嵌入铁窗的夹缝?那地方在窗的内侧,也许会有灰尘,但是,不应该有泥,而且还是河里的污泥。所以,她现在必须去看看。
“你刚才说你要去楼下洗澡是吧?”她道。
“是啊。”“你不能去那里,因为我现在想去那儿。”
莫兰的脸沉了下来。
“再等会儿吧,王苑马上就好,她洗澡很快。”她几乎想笑,然而终究没有。她站在原地看了一眼莫兰,随后向后门走去,“我看你是累了,我们明天再说吧。”她道。
“好吧,明天。”莫兰疲倦地朝她笑笑。她“嗯”了一声打开门,瞬间,眼角飞过一个白影。她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却看见王苑就站在房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她惊怒万分。
王苑手里拿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穿的仍然是白天穿的那套红裙子。她若无其事地说:“哦,我刚路过,正好听见你们提到我的名字。你们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
“哪会啊?”莫兰歪着头说。她看上去真的是精疲力竭。
“我能进来吗?”王苑道。本来她是想下楼的,但这句话让她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有事吗?莫兰要睡觉了。”她提醒妹妹。“可现在才九点。”
王苑大摇大摆地走进房间。莫兰朝王睿皱了下眉,好像在向她求助。
“你有什么事吗?”她问王苑,她决定帮莫兰将不知趣的妹妹打发走。王苑的目光在房间里溜来溜去,最后终于落在莫兰的旅行包上。
“我想看看那个娃娃,行吗?”她问莫兰。
“娃娃?就是外婆送给她的那个娃娃?”王睿嚷起来。
“对,就是那个。”
“你干吗要看那个?你自己没娃娃吗?走走走,现在晚了,人家要休息了,你别忘了人家可是我们家的客人。”她粗暴地把妹妹推向门边,对于她来说,移动妹妹,就像移动一个没放书的小书架那么轻松。
“你干什么呀!”王苑拼命挣扎,突然狠狠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哇呀!”她痛得叫出声来,随即放开了妹妹。“你有病是不是?”王睿嚷道。
“你才有病!谁叫你拦我的!我就看一眼那个娃娃都不行吗?”王苑气急败坏地跺脚,因为跟力大无比的姐姐发生了肢体冲突,她的马尾辫松开了,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模样狼狈极了。莫兰抱着睡衣,呆呆地看着她们两个。等她们安静下来后,她无奈地说:“好吧,那就看吧。”她把漂亮的粉色睡衣丢在床上,从衣柜里拎出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拉开拉链,拽出一个塑料包来。她把它递给王苑。“喏,就是这个。你自己看吧!哦,不要拆。”莫兰道。王睿看见包着娃娃的塑料袋外面粘了很多透明胶带,大概是郭敏怕塑料袋脱落,娃娃的细菌会在旅行包里蔓延开吧。
“可是这样我看不清啊。”王苑说这句话时,还一本正经地戴上了眼镜。“不,你最好就这样看。我妈好不容易才用玻璃胶带把它粘好。如果你拆开了,她又得重新粘,那太麻烦了。”莫兰很坚持。王苑有点不高兴。她把娃娃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后,还给了莫兰。“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呢,外婆为什么要送你这个?”她的口气隐约有些失望。“因为这个娃娃对莫兰的妈妈来说有纪念意义。”王睿答道。“我才不信呢。她狡猾得很,她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王苑板着脸,慢慢摘下了眼镜,接着她突然一扭身拉开了门,“好了,我走了,对不起,莫兰,影响你休息了。你快睡吧。”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出去。“别生气,她就这样。”王睿对莫兰说,也准备走了。她没有忘记楼下的盥洗室,还有那块小镜片。然而这次,莫兰却叫住了她。“等等,你能帮我个忙吗?”莫兰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什么忙?”“等会儿陪陪我。”“陪你?”“我不敢一个人睡,我不知道她们打牌会打到几点。你陪我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求你了。”莫兰双手合十,成祈求状。“我可不想当谁的保镖!”王睿一口回绝。“那好吧。”莫兰嘟起嘴,将睡衣夹在腋下,轻声道:“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啊。不过我现在好累,我没准会说漏嘴,把吊灯上那块小玻璃的事告诉你妈。”她懒洋洋走向门口,正要去拉门,王睿道:“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莫兰回头朝她嫣然一笑。“我还有个要求,你得睡在大衣柜里。”王睿很想一拳揍在这张清秀的小脸上,可是,莫兰已经开门出去了。
“滴答滴答,”墙上的时钟显示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莫兰早已在床上酣然入睡。按照约定,王睿在几乎空空如也的大衣柜里当她的守护神。她不明白莫兰为什么要提如此古怪苛刻甚至有些过分的要求,但还是照办了,因为她隐约觉得莫兰这么做,不是为了作弄她,或仅仅是让她当个什么守护神,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她在衣柜里打了一会儿瞌睡,脑海里又浮现出外婆的身影。自从得知外婆将遗产留给她后,她就很怕入睡。她怕做梦,怕梦见这个死在她手里的人,更怕面对自己。她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外婆会对她如此慷慨。她们之间接触的机会很少,也许只有三次或四次。她们也没深谈过,只不过外婆有时候会问她一些当时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你为什么总穿这件运动衫,你很喜欢体育?”“王苑如果掉在河里,你会不会救她?”“如果你爸妈都是贼,你会不会跟他们断绝关系?”“如果你妈不在,你爸会不会打电话到处找她?”
现在想起来,外婆的这些问题暗藏玄机。外婆可能早就发现了父亲的婚外情,也知道两个外孙女之间没有特别深的感情,血缘关系只是一条把她们硬拴在一起的绳子。外婆也看出,她讨厌妹妹,妒忌妹妹,甚至希望妹妹早点离开人世。当然,外婆也在试探她对父母的态度。其实对她来说,父母不是贼,根本无关紧要,她在乎的只是他们会怎么对她。只要他们爱她,哪怕是贼,又如何?
她不敢相信,在别人眼里,不漂亮不聪明,在母亲看来,只不过是个女佣的她,竟然会给外婆如此美好的印象。是的,如果没有一个好印象,外婆怎么会把遗产都留给她?郑板桥的真迹,不知道到底值多少钱……
“哗啦啦,哗啦啦,”楼下传来洗牌的声音。不知道她们会打到几点,但听起来,牌局结束至少也会实在一两个小时之后。等郭敏回房间,她才能解放。一两个小时,时间可真不短。大衣柜的地板很硬(幸亏可以把郭敏的旅行包当靠垫),不过,这个安静、封闭的小空间,却让她觉得很安全、很舒服。她好像与世隔绝,从来没做过什么可怕的事,从来没杀过人,从来没有过父母亲或别的亲戚,甚至,从来都没出生过……她想,如果不是莫兰的要挟,她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想到坐在大衣柜里打瞌睡。“笃—”一个声音飞入耳朵。她没在意。“笃—”几秒钟后,那声音重新响起。什么声音?她倏然惊醒、“笃—”紧接着,奇怪的声音再次出现。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是什么声音?随即,她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那是转动门把手的声音。有人在门外!那个人还异常小心,没转一下都会停三到五秒钟。按照她的预想,没过多久,门就会被轻轻推开。她暗暗数着秒钟,心想如果门没开,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原因只是这几天她的精神太紧张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估计至少有五秒钟的时间,门终于被慢慢推开了。“格格格—”她的神经骤然绷紧了。真的有人!那人轻轻关上了门。现在,她能清楚感觉到这个人在屋子里移动。她把手轻轻按在大衣柜的门上,她的心怦怦直跳。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别像牛一样喘气!”母亲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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