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邪恶的传闻果然出现了——祇右卫门又复生了。
有人说被砍下来的首级经过一个月开始闪光,朝丑寅的方角飞去,有人则说首级在某处的稻荷堂和身躯接上了,总之一切传闻都离不开怪谈的范畴。还有人宣称看到一个长相与祇右卫门神似者在吉原游廓二楼朝下眺望,也有人表示在上野广小路和一个酷似祇右卫门的人擦身而过。这类传闻亦不在少数。
每一则传言中的人物应该都是祇右卫门,没错,只是有人说他的头发悉数变白,有人说他双眼变红,也有人说他面色如土,所有传言悉数经过一番添油加醋的润饰。虽然说法五花八门,但共通的是每一则都提到复生后的祇右卫门脖子上缠着一条围巾。意即,原本分了家的身与首,试图遮盖接合处的伤痕。看来他果真成了妖怪。
虽然这类奇闻怪谈悉数不足采信,但与此同时,诸多恶事正在私底下横行的传言也不时传进百介耳中。胁迫、骗取、欺诈,各种仅在私底下进行的恶劣恐吓之类由于犯罪难以浮上台面,因此并没有引起任何轩然大波,然而这一切事件的手法与昔日稻荷坂一伙人的实在太相似,因此许多人认为应是由祇右卫门主导。
不过,由于欠缺证据,看来一切纯属谣传,可能仅是一度冷却的传言再次死灰复燃罢了。百介无法悉数相信这些传言,几经调查也依然毫无头绪,因此心中仅留下几分真相未明的恐怖。
人死复生。遭斩首者,身首再度结合而复生。这种事真会发生?虽然百介相信世上确有神怪,对这传闻却仍难以置信。毕竟即使是狐狸精,只要被砍了头也就一命呜呼了不是?难道此人对世上最可怕的邪恶的执着,竟能让他颠覆自然天理?一如上古传说中的玉藻前——白面金毛九尾狐,死后化为散放瘴气的杀生石,难道如此恶人的邪恶心肠也能化为肉身?
百介认为这实在难以置信。不过,他也记得又市曾说过的话。与百介不同,又市认为世上绝无奇事。虽然一身僧侣打扮,但这个诈术师骨子里其实毫无信仰。事实上,数度与又市共事后,就连百介也开始感染上了他这股气息。但原本不信鬼神的又市此次竟然坚称这传言属实。
想到这里,百介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每当听到任何恶事的传言,百介都会不由得幻想祇右卫门脖子上带着一轮伤的模样。理所当然,这妖怪脖子以上的,就是示众台上那颗面色发黑的首级。这让他感觉到一股无可言喻的恐怖。自然而然地,老是窝在小屋里的百介,这下更是足不出户。
几经调查,唐土那些死后仍能四处活动的尸妖名叫僵尸,字意为死后的尸体,代表这是死人而非幽灵。据传这类妖怪力大如熊,虽仍保有人形,但性质上已非活人,屡以怪力袭人食之。除了将其焚毁之外,几乎无法可挡,仅有道家绘制的符咒有办法封其妖力。据传将符咒往其额头上贴,僵尸便会静止不动。看来又市的说法或许有些道理,百介心想。
北町奉行所定町回同心田所真兵卫,就在此时——冬季中旬,前来生驹屋造访。
八丁堀的捕快突如其来的造访将百介吓得脸色铁青。而且他求见的并非掌柜,而是百介本人。这让百介纳闷得数度向前来通报者询问,对方是不是将自己误认为店里的主事者。他不记得自己曾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不过和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混混有往来倒是罪证确凿。毕竟百介原本就对自己这吃软饭的身份感到心虚。
百介实在不知该如何同这些当差的打交道。听到外头不断喊着少爷、少爷的,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出来会客。
只见喜三郎,也就是大掌柜与妻子阿泷已在客厅中坐定,还有一名长相颇为怪异的武士背对着壁龛坐在房内。一看到百介战战兢兢地拉开纸门,喜三郎马上毕恭毕敬地说:“这位就是已故大老板之子,百介先生。”接着又介绍道:“这位是八丁堀的田所大爷。大爷表示有要事与少爷相谈。”
“要事?”
“掌柜大爷,接下来的对话乃至高机密,因此,能否请大爷稍事回避?”田所语气严峻地说道。
掌柜夫妇离开后,房内的气氛就更令人难熬了。百介交互望着榻榻米上的纹路与田所的脸庞。
这位同心的长相的确怪异。他的脸孔和下颚长得异常。一对眼睛倒是生得雪亮,上面的八字眉也弯得奇形怪状,让人看一眼就印象深刻。不过,身形却毫不出色。一身羽织皱纹满布,穿得十分邋遢。胡子也剃得不是很干净,鬓角和发髻都杂乱如丛生杂草。从外表看来,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打扮。总之,看起来实在是寒酸至极。
和地方武士不同,町内同心大多收入丰厚,坐享名望,因此月代大都剃到鬓角,发髻也都结成银杏状,身穿黑纹羽织,袖袋则将水平插在腰际的佩刀的刀柄盖上一寸,从头到脚一身潇洒,出巡时的和服便装之俊俏也是饱受推崇。不过这理应无比潇洒的装束却被穿成这副德行,让他看来活像个忘了穿裙裤的懒骨头,完全不像样子。
“请问……”
“其实……”
两人竟然抢在同一时间开口。
百介词穷地低下头,田所那张闭不拢的嘴则一开一合。
“噢,这……该说些什么呢。哎,咱们就放轻松些吧。要装得一副严肃兮兮的,在下并不在行。”语毕,这位同心便抬起双腿盘坐了起来,“在下就单刀直入地说了。其实,在下和令兄山冈军八郎乃同门出身。”
百介的亲生大哥是八王子千人同心中的一员。和百介截然不同,这个大哥不仅生性严肃认真,操起刀来据说也是武艺高强。田所口中的同门,指的应该是两人曾在同一个道场习武罢了。田所表示两人同为熊泽道场出身。
“虽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现在和令兄依然很亲近,每月必有一次往来造访。或许是令兄和在下同样是不懂情理的木头人吧,和在下可说是臭味相投。总之,令兄曾向在下提及先生的事。”
“噢。”
正如田所所言,军八郎是个性情耿直的人。不过,他到底告诉了田所什么?
“令兄表示,先生精通和书汉籍,通晓各种民俗迷信、宗教礼仪,对古今东西奇闻异事颇有独到见解。”田所说道,“而且,据说先生还经常云游各藩搜集巷说奇谈。请问这可属实?”
是可以这么说,百介回答。虽然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不过被过度评价其实也挺困扰的。
“舍弟学识渊博,如此博学之士埋没乡野实属可惜,军八郎对在下是这么说的。”
“小弟懂的不过是些没用的杂学罢了。”
“先生太客气了。先生在搜捕八王子的野铁炮时曾立下大功,调查记录在下也已经查阅过了。”田所歪嘴笑着说道。
“那么,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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