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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第1页)

太后崩逝

想不到我也能到宗人府来走一遭,云真仔细看了看关押自己的这间囚室。桌椅床铺,文房四宝,该有的都有了。关押皇室宗亲的地方,果然是和电视剧里放的牢房不一样。“王爷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小的们,小的们一定照办。”一个守卫模样的人,笑嘻嘻地凑过来巴结道,惹得另两个在场的守卫均干咳了一声。云真冷冷地扫视了三人一圈,义正言辞地说:“胤禛现乃带罪之身,不敢任意差遣尔等。多谢你的美意。”见云真如此一本正经,那人只好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对一旁的同伴轻声嘀咕道:“啧啧啧,冷面王就是和八贤王不一样呐。”云真的耳力一向极好,闻言,他禁不住微微一笑。看来,比起自己的初次被囚禁,老八勉强也能算是这里的常客了。见守卫们都自觉无趣地走开了,云真便亲自动手磨起墨来。再次查看了一番这间不算小的房间,想到曾被圈禁于养蜂夹道的胤祥,忽然又没来由的觉得心烦。康熙必定熟知宗人府的囚室并不难待,一废太子时,他却独独把胤祥一人圈禁在‘养蜂夹道’那即使是平民百姓也呆不下去的鬼地方,着实是铁血心肠、残忍无情!

八爷府内。

深夜,得到云真被皇上囚禁在宗人府的消息后,老八、老九、老十和老十四,四人坐在八爷府的后花园内对月小酌。“八哥,皇阿玛说老四欺君罔上。你说,老四当时在畅春园究竟和皇阿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呢?”老十急性子地问道。见老十一脸明显的幸灾乐祸,十四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当时清溪书屋里,只有皇阿玛和四哥两人,我又能从何得知他们说了什么呢?”老八在桌下轻轻扯了扯老十的衣服,又看了十四一眼。“八哥,你说,这两年老四到底是呆在哪里,又是做了些什么啊?”老九表情阴郁地仰脖喝下一大杯酒,沉声问道。“咱们的人查了这么久,除了证实了求真馆是四哥的产业和新任武林盟主就是四哥外,其他的均是毫无头绪。每每一到紧要关头,咱们找到的人就会不是死了,就是被皇阿玛给带走了。八哥,你说,四哥这两年会不会是偷偷地替皇阿玛办了什么不让咱们知道的差事?”十四见老八有意无意地瞟着自己,略有些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十四弟这话倒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原也是这样想的。”老八亲自给十四倒了杯酒,十四忙欠了欠身,双手端起酒杯一干而尽。“八哥,若真是这样,皇阿玛对老四可真是……”老十忍不住大嚷起来,坐在他身边的老九忙捂住了他的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四哥这人的城府,可是不比凡人呐。林婉仪抗旨不遵、私放朝廷钦犯的罪名,必定是他一手造成的。他这一下,倒叫咱们多年的功夫都白费了。”老八也有些心情郁闷起来。“听说,林婉仪临刑前,招供说是老四的指使。但是,皇阿玛却只是将老四革去亲王双俸,暂禁于宗人府这么简单。若是皇阿玛找不出是老四指使了林婉仪的证据,老四出来以后,还不是仍旧当他的雍亲王,住他的圆明园?”老九略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是啊,皇阿玛这些年对四哥的态度,着实叫人琢磨不透。若说皇父有心于他,那就不会将与他亲厚的十三、十五、十六革职的革职,软禁的软禁。若说不中意他,皇阿玛又怎会把工部、礼部都交归他来总理。户部自康熙四十三年来,虽也曾由咱们的人掌管过,可总不及四哥总理的时间长,户部各司的一应官员与他也相熟。保不住~将来皇阿玛又会叫四哥来总理户部呢。”老八的语气仔细听来,竟带出了一丝羡慕、一丝迷茫。“是啊,四哥这回是初次被囚禁,还真不知道~皇父这样做究竟是何用意呢?”十四插嘴道。

“工部、礼部还不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赋闲衙门,哪及得上十四弟总理的兵部来的重要?如今准格尔部在西藏大动干戈,我倒觉得拉藏汗输得越惨越好。这样,皇阿玛就不得不派兵增援。届时,皇阿玛还不是只能仰仗我们。老四打小轻功倒不错,可惜骑射不精。老十三嘛,哼哼~总之,依我看,这仗可是非打不可的。”老十压低了声音,咧着嘴笑道。“十弟,认识你这么多年,今儿这句,我倒是头一遭觉得你说的极是。”老九也笑着附和道。“打起仗来,虽对咱们极为有利,可终归是要苦了沿途的百姓们。”老八微微摇了摇头。“八哥还真是宅心仁厚。”老九与老十对视了一眼,略带些不以为然的说。“罢了,快到三更了,弟弟就不便再打扰八哥休息。先告辞了。”一直没接话的十四突然起身。“已经这么迟了?”老十看了看石桌上摆着的、不下十个的大酒坛子,“已经喝了这么多坛了啊。八哥,那弟弟也告辞了。九哥,你走不走?要不,咱们一路?”见老十拉自己,老九也只好点了点头,冲老八一示意,便起身离去了。

一个人坐着将剩下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胤禩突然扯了个怪异的笑容,又对远远的站在花园拱门处的常随小福子说:“你……陪爷……呃……到福晋的屋里安置罢。”“爷不是已经快两年没到福晋屋里歇息了么?怎么今儿……奴才该死,奴才多嘴了。”小福子是早些年养母惠妃送给胤禩的奴才,胤禩对他一向礼遇有加,因此他也敢偶尔过问一下胤禩的私事。“不碍事,爷今儿有个好~消~息……要……要告诉福晋,你~陪爷一道去。”小福子扶着胤禩一路歪歪斜斜地走着,好不容易才进了郭络罗氏住的院子。屋内正为郭络罗氏磨墨的丫鬟,忙迎了出来。“你们都退下吧。”与郭络罗氏客套的互相见礼,又大眼对小眼的彼此对视了半响后,胤禩接过丫鬟递过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小福子上前接过空碗,招呼着屋子里的奴才们都退了出去。“筱惠,在写什么呢?”胤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晃了晃脑袋,伸手拿起桌上的宣纸一看,“爷看看。‘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作者:这是胡适写的《生查子》)这诗~是谁做的?怎么爷没有读过?”“回爷的话,是妾身的拙作,让爷见笑了。”“是么?那么,‘念念不忘心已碎,二人何时来相会?白勺煮酒无意义,天鹅展翅鸟也去。牛郎进入织女寺,口吻立刀刀相对。木目相对心相应,偶尔有人在依偎。’也是你的拙作了?想不到福晋对自己的作品如此爱不释手,竟要摆在案上多番品评、鉴赏,连这纸边都磨得起毛了。”胤禩的脸上现出难得的一丝明显的阴狠,“这两张纸上的字,细而不单,细而能腴。露锋尖入,轻松俊爽。于转折处省略方顿,圆转流畅。其墨色淡而不枯,淡而鲜润,乍看之下尽是柔和之气,细细看来,却处处透着自负与大气。仿董其昌的字仿得如此出神入化,既有董字的神韵,又有自己的风骨。只怕~除了四哥,这世上再无人写得出这一手看似平和、实则桀骜的字了吧?”“能得爷这么长篇大论的夸赞,四哥应该会觉得很高兴,妾身改日就和四嫂说说。”郭络罗氏劈手将胤禩手里的宣纸夺了回来,小心地折好,塞在了袖子里。

“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原来~四哥也会说这么动听的情话啊。托你的福,我也有幸见识到了。”胤禩伸手用力抓住了郭络罗氏的肩膀,“郭络罗筱惠,你别以为你是安亲王最疼爱的外孙女,身份尊贵,爷就不敢对你怎么样!”“我从不曾这样想过,爷是皇上的八阿哥,我不过是个宗亲。若说尊贵,我的身份又岂能尊贵过爷去呢?”郭络罗氏镇定地扯下了胤禩紧抓着自己的肩膀的双手。“哼!你是人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格格,我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阿哥,‘系辛者库贱妇所生’!哈哈哈……人人都说,娶了你就等于娶了整个郭络罗氏家族,好像爷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胤禩的表情有些痛楚、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恨。“爷……”郭络罗氏有些不忍心地伸出手,试图去拥抱胤禩。“你怎么敢这样看着我!”胤禩一把推开了她,转过身,大口地喘着气。郭络罗氏眼里的同情,像一把尖利的刀,重重的刺伤了他。“对不起,胤禩,我……我不是故意。”一向高傲任性、敢做敢为的郭络罗氏,也被胤禩这少见的脆弱给震慑住了。她愣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筱惠,你忘记那个孩子了吗?是他亲手扼杀了那个孩子啊,四哥那样对你,为何你还要对他念念不忘?回答我,为什么?”胤禩用力摇了摇郭络罗氏,满眼的不解和痛苦。“爷没有听曦儿说过吗?爱一个人,是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倾尽自己的所有,哪怕只能换得他一丝不经意的微笑,亦是在所不惜。对,我曾恨过他,曾巴不得他死掉。他失踪的这两年,我亦以为自己解脱了。他得到了他应有的报应,我以为我会很高兴。但是,不是这样的。我想念他,我担心他,我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他。爷您没有深深地爱过一个人,是不会明白的。”“对,爷不明白,爷也不想明白。我奉劝你最好别忘记自己的身份,八福晋。另外,爷有个大好的消息告诉你,四哥被囚禁了。”胤禩推开了郭络罗氏,转身走出屋子。

“郭络罗筱惠,如果我不明白,此时此刻,你不可能还这么好端端的活着。”

慈宁宫内。

靠着软垫、躺在床上的太后不停地咳嗽着,脸色惨白如纸。康熙忙上前接过桂嬷嬷手里的药,撩起袍子坐在了床沿上,亲手喂太后吃药。“皇上,你让哀家见一见禛儿吧。”太后伸手推开了康熙手里的药,慢慢地摇了摇头。“皇额娘,老四这孩子这回真是犯了大错了,朕不能姑息了他。”“哀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皇上这样做,自然有你的道理。只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大错,竟能叫皇上囚禁了禛儿,而且还要重罚他?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胡兰是禛儿派人放走的?你去问问乾清宫当差的这些个奴才们、问问李德全,林婉仪那个奴才,和哀家的禛儿可是旧识?!”太后说着就开始掉眼泪。“皇额娘,儿子不过是暂时囚禁了老四,他也不曾吃苦,宗人府里的守卫们自然不敢亏待了他。皇额娘还是先顾着自己的身体要紧。”康熙无奈地说。老太太平日里不大管事,是个极为好相处的人,今日竟然也会借着自己的病来要挟我。“皇上,哀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怕哀家已经时日不多了,就算哀家求你,你带禛儿过来,哀家见见。”“皇额娘若是把这药喝了,病不就好了。”“哀家自己的病,哀家心里明镜似的。皇上,你虽不是我亲生,可咱们有缘做了这么多年母子。这些年来,哀家可曾向你讨过什么?今日哀家求你一个恩典,皇上,你放了禛儿吧。这两年,禛儿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回来后还没来得及享福呢,就被你派去查明十三陵被盗的案子。如今又……”“皇额娘若是即刻喝了这碗药,儿子就派人去放了老四。”康熙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好好好,我喝我喝。”太后闻言,夺过康熙手里的药碗,干脆地一饮而尽。

走出屋子,康熙冷冷地扫视了一圈跟在身后的一众奴才们。李德全会意地上前一步,凑近康熙轻声说道:“皇上,奴才前两日听闻宫内宫外皆谣传,皇上当日于清溪书屋大发雷霆,随即便囚禁了四阿哥。据说,不日就要问斩。奴才看,太后大概是听到了一些风声,因而……奴才见近日朝中事务繁多,不敢拿这些闲言碎语来招皇上心烦,因此隐瞒不报。奴才该死。”“原来是这样,真真是三人成虎。罢了,尽快解决此事,朕不想再听到有人乱嚼舌头。此外,派人去查探一下,究竟是谁散布的谣言?”

康熙五十七年的八月十四,御前一等带刀侍卫张五哥,带着康熙的口谕,将被圈禁了不到一月的云真请出了宗人府。站在宗人府的大门外,云真整理了一下今天新换上的白色长衫的袖口,看了一眼和当年的图海一样、时刻带着恭敬的表情目不斜视的张五哥:“张五哥,你家里双亲可还健在?”“托王爷的福,家父尚且健在。”“当年你妹妹被逼死在九爷府里,是我没有尽力,对不住你。”“这也是她的命,原不关四爷的事。”张五哥有些憨厚地笑了笑,“若不是王爷当年要求皇上彻查刑部宰白鸭的案子,奴才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如今奴才又岂敢无端责怪王爷?”“呵呵,爷的眼里最容不得这些置法纪于不顾的恶事,原也不是单为了帮你。”云真也笑了笑,这倒是个实诚的人,怪不得能倍受康熙信任,“皇阿玛还在等着咱们呢,快走吧。”

进了清溪书屋,康熙正皱着眉头批阅奏折。云真二人进来请安,他也只是略微抬了抬手。“皇阿玛,可是准格尔部又……”云真见康熙的眉头越锁越紧,忍不住开口问道。“哦,不是,今年六月初八,海阳发生了地震。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沿途竟然还有饿死的百姓。若不是胤礼办差途径海阳,朕还被那起子官员蒙在鼓里呢!”康熙淡淡地说,说完看了云真一眼。“想来皇阿玛已经下旨查办他们了,若是皇父不弃,儿臣愿护送赈灾银两,亲往海阳安抚灾民。”“罢了,这不过是件小事,哪里就需要堂堂一个王爷亲自动身了。胤禛啊,现在想好该如何回答朕了吗?”“请皇阿玛不要逼儿臣。儿臣如今仍旧只有一句话,胡兰与儿臣情同兄弟,儿臣不能袖手旁观。”“往日,朕还以为除了胤祥,便没有什么人能叫你放在心上了。冷面王,倒也不是冷面冷心之人。”和云真对视了半响,康熙突然慢吞吞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云真心头的石头,立刻放了下来。听语气,康熙应该不生自己的气了。“罢了,既然林婉仪已经死了,这件事朕不想再深究下去,以免牵连甚广。老四,明儿就是八月十五了,你回去和明慧她们合计合计,好好地过个节罢。”康熙低下头继续批起奏折来。“谢皇阿玛恩典。”真不知道康熙究竟是年纪越大越宽仁,还是对自己多有包容,这件事竟然可以这样不了了之。亦或,他这样做,是另有用意?云真看了看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做皇上是个苦差事,真不知道真胤禛那么一个钟爱自由的人,为什么也这么热衷于角逐这个位置?

“阿玛,您在看什么呢?”回到府中,云真粗略地和那拉氏解释了一番个中缘由,又特意到年氏的碧蓝轩,安抚了年氏一回。用过晚膳后,云真便一个人在花园里,躺在当年命内务府定做的摇椅上,静静地赏着天上那不圆的月亮。刚吩咐苏培盛去拿两坛酒来,弘昼就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腿边。云真伸手将六岁多的弘昼抱起来,放在自己怀里,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小脑袋:“看月亮啊,月亮旁边的星星上,住着阿玛的皇额娘和你十三叔的额娘敏妃娘娘。”“真的吗?那她们为什么不住月亮上呢?还有啊,阿玛,明儿才是十五,你为什么今儿来看月亮?”弘昼将自己的小脑袋窝在云真的脖子一侧,缩起身子,整个人偎依在云真怀里。云真将双臂收了收,搂紧弘昼的小身板:“月亮上有广寒宫,多冷啊。谁稀罕住哪儿!十五的月亮?有什么好看的,圆圆的,像个大饼。”“唔~~阿玛说的是,十五和十六的月亮都是圆圆的,像个饼。饼不好吃,还是今儿的月亮好,像个饽饽。”“胡说八道,怎么尽想着吃,一点出息也没有。皓月当空,如此美景,应当赋诗一首才应景呢。”云真抬手敲了弘昼一个爆栗。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怎么就不如弘历那么懂事、求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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