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尔蒙
一九××年六月××日——我的生活的记录!美丽的章回,出色的驿站:圣路易,达喀尔,开尔,柯纳克里,吉尔格莱,摩萨法,哈尔斯阿拉!……我应该继续下去吗?记出高龙伯林这一章来吗?那一定会太平淡的;经过了三年的非洲中部,高龙伯的平原真是太平淡了!
今天早晨我热度不高。我的旧伤使我走起路来一跷一拐,不幸中一枝标枪。终于收到了提提,装饰得很华丽;它,我,和一个愁眉不展的老军曹,便是远征所残余的一切。人们给了我大绶,但是人们什么也没有给我的猴子,这是不公正的。
一九××年六月××日——我以为自己裹着船上的大氅躺在沙上,可是实际上我是在我的少年人的床上。在送第一班信的时候,妈妈来唤醒我,正如我还是一个顽童的时代一样。我没有弄清楚,我还在做梦。“警备!警备!……武装起来!……保尔!起来!……是进学校的时候了……陆地!陆地!……德里赛尔中尉,我把大绶的勋位授予你!”不是,妈妈在对我说话。
“保尔!一个好消息,亚历山德琳姨母写信来了。”
“亚历山德琳姨母吗?”
“她要你去,我的小保尔,你相信吗?真是想不到的事!保尔,你要去,可不是吗?你要穿着你的军装去……而且还佩着你的十字勋章!真是想不到的事!”
不敢说“真是一个好机会!我的好妈妈”!
亚历山德琳姨母是我母亲的姊姊,是一个很老的妇人;她的丈夫是一个六百万家财的厂主,现在已经去世了。她没有儿女,住得远远的,不与别人来往,一直到现在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常常在我童年的噩梦中出现的可怕的姨母。她实在是一个在我吵闹时别人用来吓我的东西。“如果你不乖,我要去叫亚历山德琳姨母来了。”人们很可以去叫她,但她是不会来的。
这鬼怪的亚历山德琳姨母,这样地又点起了一切希望的灯。我们是那么地穷!我有我的饷金,不错,而我的母亲又有她的军医的寡妇的有限的恩俸。我是那么地懂得母亲的直率的贪财的恳求。
“保尔,答应我写回信给你的姨母吧。”
亚历山德琳姨母会怎样说呢?说我是一个英雄,一个国家的光荣;说在家族之中这是难得的,说她很想见见一个这样的德里赛尔家的人。
“她一向是目中无人的,我的小保尔,然而这一封信却表示她看得起你。”
我答应去,这是不用说了,妈妈心里会高兴的,再则我也很想见见这个怪物。
“她有多少财产?”
“六百万光景。”
嘿!
一九××年七月××日——我见过福当该的妇人们,那些用一个涂油的头发的长角装饰着她们的前额和鼻子的二十岁的老妇人;我看见过那脸儿用刀划过,戴着羽毛冠,腿跷得高高的,大肚子紧裹在一种类似军需副官的制服中的倍尼国王;我看见过那些头发像麻绳一样,把人造的痘斑刻在自己的皮肤上的赛莱尔斯的妇人;我看见过比自己的神圣的猴子更丑恶的旁巴斯人,但是我却没有看见过亚历山德琳姨母。
她是没有年龄的。在走进客厅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由旧锦缎,稀少而破碎的花边,和在软肉上飘着的丧纱等所包成的圆柱形的大包裹。在腰带上,挂着一把散脱的扇子,一些钥匙,一把剪刀,一根打狗鞭子,一个镂金的手眼睛,一个袋子,甚至还挂着一本满是数字的厚厚的杂记簿。从这高高低低的一大堆东西之间,升起了一片灰和醋的难堪的香味来。特别的标记:这个黑衣的妇人穿着一双红色的拖鞋。
从一张小小的脸上,人们只能辨认出两只又圆又凝滞的眼睛,一个算是鼻子的桃色的肉球,和在下面的两撇漂流的黑髭须。
亚历山德琳姨母殷勤地款待我。把手眼镜搁在眼睛上,这个可怕的人检阅起来了。
“走近来一点。”她发着命令。
她把我的十字勋章握在她的又肥又红的手里,起了一种孩子气的快乐。
“勇敢的人们的宝星!”我的姨母对我说,“这很好,保尔,坐吧。”
“我母亲……”我说。
“我们来谈谈你。谈谈你的旅行吧。我很喜欢海军军人的。我想起来了……”
亚历山德琳姨母按了一下铃。一个女仆应了她的使唤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了。大盘子上是一个威尼市的酒杯和一瓶糖酒。
“这是道地的圣彼尔的糖酒,是给你喝的。喝吧,所有海军里的人都喝这种酒。喝呀,保尔。”
下了一个要出力骗我的姨母的决心,我便满满地斟了一杯糖酒,一口气喝了下去,脸上一点也不露出难喝的样子。
这种无意义的豪饮使那老疯子高兴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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