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进来,亮声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两位回来了,可好了。”
我看出,亮声在老蔡这种注视的目光下,显得不自在,就顺口问道:“我们不在,有甚么不好?”
亮声压低了声音,道:“贵管家看我的眼光很怪,好像……好像……”
他迟疑了一会,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老蔡这时候已经走开去,口中咕哝了一句话,我也没有听清楚,他对于所有来客都绝不友善,所以我也没有在意。
我向亮声道:“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我心中感到很奇怪,因为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亮声不会亲自前来,然而我却想不出会有甚么重要的事情。
亮声略为犹豫了一下,才道:“杜良医生的工作效率很高,他一来到勒曼医院——”
我打断了他的话头:“你来,必然有重大的事情,请直接说,不要转弯抹角。”
亮声苦笑:“事情总要从头说起。”
他这样说,等于已经承认了确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使我更性急想知道,然而这时候白素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阻拦亮声的说话。
我还是说了一句:“请长话短说!”
亮声点了点头,通:“杜良医生第一步工作,就是选择他认为适合进行知识转移的复制人。”
听到了事情和复制人有关,我不禁皱了皱眉——关于复制人的问题十分复杂,复杂到了使我只想逃避,不想接触的地步。
亮声看到了我的反应,略停了一停才继续:“我们不知道他需要的标准是甚么,只好允许他对所有的复制人进行选择的测试,只知道他是在测试复制人的脑电波——”
我扬了扬手,道:“等一等!复制人完全没有思想,有其么脑电波?”
亮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没有思想,并不等于没有脑电波,只要是活的脑,就会产生脑电波。”
这就是我不愿意接触有关复制人问题的原因之一:实在太怪异、太难令人接受了!
复制人当然有脑,脑也当然是活的。
可是这活的脑,却一无所有,是空的!
空的、却又是活的脑,究竟能不能算是属于人的脑?进一步的问题是:只有空脑的复制人,能不能算是人?
这些问题,不但是我想逃避,不愿意接触,在复制人已经可以出现的今天,全人类都在逃避这个问题,许多所谓先进国家,纷纷立法禁止复制人,就是逃避问题的证明。
当时我哼了一声,表示对这个问题,没有深入研究的兴趣。
亮声继缤道:“经过了三天的筛选,杜良医生选出了一位复制人,作为他知识转移的第一个对象——”
我再度打断了他的话,因为在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古怪——他在提到了复制人的时候,称呼是“一位”,而不是“一个”。
他为其么要用那样尊重的称呼?
我首先想到的是,在勒曼医院中的复制人,作用是作为“后备”,是需要的时候,摘取他们身体的某部份之用。普通人当然不会是勒曼医院的目标,在勒曼医院有复制人的人,都是地球上非富即贵的重要人物。
被杜良医生选中的是甚么人的复制人呢?
虽然可以肯定必然是一个重要人物的复制人,可是重要和重要之间,有程度的不同——一个普通的富豪和一个国家的元首之间就有差别。
而强国的元首和小国的元首之间,又有差别。
如果杜良选中的是一个强国元首的复制人,那情形就会是难以形容的复杂和怪异了!
设想这个复制人,在进行了知识转移之后,当然不是只有“空脑”的“后备”,而变成了真正的人,而且是具有非凡知识的人。而这个人的外形,却又和一个强国元首一模一样,由此会衍生出甚么样的事情来?
我无法想像,只是觉得事情很严重——其严重的程度,可能远远超过我的感觉。
白素在这时候,显然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所以我们一起问:“杜良医生选中了甚么人的复制人?”
在亮声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们有这样的问题,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可是亮声在听了我们的问题之后,神情怪异莫名,复杂无比,望看我,不知道他想表达甚么情绪。
我和白素看到了他这样的反应,都怔了一怔,白素突然震动了一下,立刻也用几乎和亮声那样莫名其妙的神情向我望来,我摊了摊手,向白素道:“你想到了甚么?”
白素并不回答,却转向亮声,亮声居然知道白素是在问他问题,而且看来更知道白素在问他甚么,他立刻点了点头。
看到这种怪异莫名的情形,我心中一动,笑道:“幸而没有我的复制人在勒曼医院,不然我会以为选中我了!”
这句话一出口,亮声的表情更是怪到了不能再怪,白素双手遮住了脸,表示不能够再看下去,属于广东人打话:“冇眼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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