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一僵,脸色就变的苍白了。易曲跨了一步站到他面前,掰正他的脸,目光钉入他的低垂的眼皮:“你有事瞒着我?”
刚才一直只愿意埋着脸跟在她后面的醉心,突然之间加快了脚步,堪堪与易曲走成一排,头却埋得更深了。
醉心身形一定,似乎是有些惊愕,继而想起来,妻主说过她忘了许多事。
没有,我没有瞒着你。只是……若能忘掉,若我也能忘掉,若真能忘掉该有多好。
醉心想到自己脸上那条不知如何样丑陋的伤疤,心里如被扎开一个个血窟窿,几乎痛的他浑身都要发颤,连喉间都要哽的肿痛起来。
易曲讶然看着忽然变得面如金纸的醉心和抖动的越发厉害的身子,左胸如被一刺,自己也觉得疼起来。
一时间竟忘了礼节,不顾是站在街边,双手揽住醉心的肩膀,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安慰他,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他突然变得如此这般。
只好一边拍打他瘦弱的肩背,一边手拭过他的面颊,没有泪。
易曲的目光越过醉心的肩膀,朝四周看了看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醉心又在她怀中微微挣动,易曲放开他,看了看他的脸色,惨白已经退了些,只是似乎对易曲这个亲密的动作有些无措。
因为易曲分明看见他虽脸颊上带着一点涨红的颜色,指节却不自觉的捏的青白。
走……走……走……离开……醉心只觉得再呆一刻他就会把心都疼裂。
易曲动了动唇终是没再问下去,只道:“先回家吧。”
说到家时,易曲心中一动,却也没有多想。醉心愣了一下,似是也第一次听说这个字一般,却不等易曲再说,已经是提起脚步往前走了,似乎在逃离什么。
易曲看着他走的有些仓皇的背影,心里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到底是什么记忆让他甚至比在面对自己时,更添了一份绝望,易曲叹了一口气,加快了步伐追上了醉心。
没想到……走得挺快的……
易曲看着前面那个形销骨立的身影,因为瑟缩而微微佝偻的身子仍显得修长柔韧,低垂着的脖颈顺着衣领侧流下去,虽是粗布麻衣,却贴合的让人心里舒适。易曲觉得自己大概是入了魔。
“醉心?”易曲自己正在这里暗自纠结着,却见前面那个身影如失了力气一般,突然之间一个身软,倾颓了身子跌坐在地下。
易曲走过去,半蹲在他面前,什么也不问,只是看着他已经略带着一点薄雾的眼睛,慢慢拉着他的手臂:“还能走吗?”
醉心仍不忘宝贝着他的书,点点头,垂下了眼睫掩去眸中波光,半靠着易曲的手臂慢慢站立起来。
他不敢再看易曲,那道伤疤那道伤疤……几乎要了他的命……娘说,那是他的耻辱,也是她的耻辱,更是他们林家的催命符。
其实……也不没什么不好,自从……自从那里变成一道疤,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不是吗?
易曲看看四周,这一顿乱走,竟走到了一片胡同里,只有几个孩童趴在墙根下不知在倒腾些什么。易曲抬头看了看日头,悲哀的发现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她轻咳了一声,朝醉心眨眨眼,有些感到丢脸:“我……好像迷路了……”人人都知道易医生天生是个方向白痴,地图上东南西北可以指的头头是道,让她自己按着路线走,你绝对能体会到“南辕北辙”这个词可能是为她生的。朋友曾笑她,就算地球是圆的,你也不用这样证明。她也只是挑挑眉,不置可否也不觉得丢脸。
如今她倒觉得不好意思了。
醉心呆了一刻。
刚刚那一种几乎要吞噬自己的绝望,却被易曲这一句打断,回不过神。
我……我知道路。
醉心几乎是在呆怔的情况下拉了拉易曲的衣袖。嚅了嚅嘴唇,朝易曲表达了他的意思。
易曲先是不明,继而领悟过来,很是郑重的沉思了一会儿:“那你指路,我背你回去。”说的很是坦然,半点没有在占人便宜的自觉性。
醉心刚刚恢复些力气的双腿,几乎又差点因着易曲这一句话又坐下去。
他觉得自己腿在抖手在抖心在抖。
妻……妻主,你……
却因为无法反驳禁不住又咬了嘴唇。
易曲见他的样子,禁不住想笑:“怕?”
只见他纤长的眼睫震颤了两下,似乎对易曲带着调侃戏谑的语气有些不满,却不敢反驳。
易曲忽而正色道:“我说真的。今日早些回去,工作我自己明日出来找,你明日自己在家里,如果觉得闷……”顿了半晌,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想起醉心在那青葵村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除了那个楚冬人……
只是半蹲下身来:“上来。”照他那样心不在焉的走法,易曲怕他下一刻不是撞上树就是跌进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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