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得团圆是几时?
——吕本中
依然是一叶扁舟,依然是极目无涯的水天景色,相隔不过十天,但去时的心情已是和来时两样了。
云紫萝横渡太湖,看鱼跃鸢飞,涛惊波紧,不禁思如潮涌,难以自休。
“这样的英雄大会,百载难逢,元超和腾霄大概也是会来的吧?”
原来云紫萝的心底还藏有一个秘密,未曾和姨妈说的。固然她要为姨妈找寻邵家父子,但她更渴望的是能够再一次见到孟元超。
“那一晚元超都认不出我,这一次我有缪长风的面具,更是不怕给他看穿了。”云紫萝心想。殊不知废园喋血那晚,孟元超虽然没有立刻认得是她,过后却是知道的。
“华儿是他的骨肉,我应该把这孩子的下落告诉他。最好是我能够单独见着宋腾霄,请腾霄为我代传消息。”
心上的创痕当然是不容易磨灭的,不过她却没有来时的伤悲了。
来时她是万念俱灰,觉得天地虽大,无处容身。但求找着了姨妈,把孩子养下来,以后就无声无息的过这一世。
此际,她虽然仍感往事辛酸,不堪回首,但胸襟却开阔了许多。
是受了三万六千顷的太湖涤荡?还是受了缪长风的豪迈所影响呢?
她不知道。或者这两者都有吧。
这次她是要前往泰山,忽地心中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元超沉实坚毅,就像泰山一样。我在他的身边,是什么也不会感到恐惧的。但缪长风却像太湖,博大能容,在他的身边,一个人的胸襟就自然开阔。元超可以做一个好丈夫,可惜我今世已是与他无缘;缪长风可以做一个好朋友,就像我和腾霄一样。他和元超并不相识,如果他们也能够成为朋友,那该多好!”
想至此处,不由得有点怀念起缪长风来,虽然和他不过才相识几天。
这是她第一次除了孟元超之外,如此深刻的想到的第二个男子。宋腾霄和她相识最久,但在她的目光之中,却似乎还及不上缪长风这样的了解她。
“他们三人倘能成为好友,那该多好!”云紫萝再一次心里想着。
缪长风的一段话好似还在她的耳边:“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有时一个人也难免忽生感触,无端惆怅的。但多愁善感,却似乎不是我辈所宜。尤其是在这西洞庭山,放眼一看,就可以看见烟波浩淼的太湖,我们的胸襟是应该更加宽广了吧?”
此际,云紫萝身在烟波浩淼的太湖之中,对这段话的体会自是更深了。
当然她还是不能完全免于伤感。比如说她这次前往泰山,就是希望只见孟元超一面,却不让他知道,以后就不再见他的了。“可惜我还不能像缪长风那样的洒脱呢!”云紫萝不由得心中苦笑了。
但此际当她想起了缪长风的这一段话,当她在期望缪长风和孟元超、宋腾霄二人能够成为最好的朋友之时,心里却忽地有了另一个念头:“为什么我要终生避免再见元超?自苦乃尔!难道我和元超不能成为夫妻,就连朋友也不可以做了?”
脑海里现出一个白衣少女的影子,是那天晚上,出现在孟元超那座书楼上的吕思美。云紫萝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再想道:“但现在还不是我和他相见的时候,我只能设法转托腾霄把我要说的话告诉他了。唉,他的小师妹这样可爱,当真是我见犹怜,我岂能妨碍了他们的姻缘?要与元超重续友谊,也只能等待他们结婚之后,再过若干年了!”
惆怅犹如柳絮,随风飘落心湖。虽说她的胸怀已是开朗许多,却又怎能不荡起一点涟漪,沾上几分惆怅?“元超赴泰山之会,他的小师妹想必是一定和他同行的了。我现在想着他,他会不会也想着我呢?唉,有小师妹在他的身边,但愿他能够忘记了我,那不是更好吗?”
云紫萝以为孟元超必定和小师妹同在一起,却不知道孟元超乃是单骑独行,赶赴泰山之会。他的小师妹还在宋腾霄的家中养病呢。
一路上孟元超也是情思惘惘,心事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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