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生转头看他,示意他坐下,“交易,这是你获得信息的筹码。”
“你早说要做这种交易,我特么还会来?”顾澈恨不得把桌子掀了。
他知道自己并不了解段长生,但那无所谓,人和人之间互不理解,不算要紧事,他当然可以不去理解一个黑帮犯罪分子的思路。
但如今他开始明白了,段长生可能根本不是人,他生活在非人的组织里,他认为正常合理的事可能是完全疯狂极端的事,并非犯罪式的疯狂,而是超越人类对生命价值观念的疯狂。
“我早问过你,你确定想玩命。我没记错吧?”段长生陈述事实。
顾澈气笑了:“我可没说要玩你的命啊?”
还要说什么,被屏幕那边的女人打断了。
“我们开始。”琼冷冷地说。
顾澈只来得及抬头看一眼屏幕。
同在那一瞬间,他错觉周遭突然暗下来,视野中唯一仍然有光的部分只剩屏幕中的女人。
他只右耳戴了传译耳机,左耳没戴,但两耳同时产生了耳堵的错觉,一直堵进脑内,让他忍不住摇摇头,再摇摇头。
在他闷堵无望的耳道中,凭空一句话传进来。他看到屏幕中的女人嘴唇在动,她正对他说话:
「站起来。」
这声音无论如何都不是通过正常方式到达他耳内的,更像是贴着他的血肉和骨骼直接传进他的大脑了。
顾澈本能地想要转头去看段长生,去看他有没有听到这句话。
但顾澈没有转头,他只是蓦地站起来,如她所要求那样。
段长生能听到。
若非被祈遣的对象,则会像正常人那样平淡无奇地听到祈遣的命令,就像刚才他们听她与那条蛇的对话一样,段长生知道琼的能力。
他还知道,他即将听着琼一步步指挥顾澈,看他走过来、伸出手,挖出他的一只眼睛。
「走到段先生面前。」琼说。
顾澈的目光从屏幕上转开,转向段长生。
他拉开身后的座椅,抬步走过去。
他视野中依然只有那个女人是亮的,其他部分都没有光,一片晦暗,包括他面前的旧友。
段长生坐着没动,只看着他。
那目光落进眼里,让顾澈感到熟悉,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看到段长生的目光。
即便这时他的自我意志十分模糊,也还是记得。
在十几年前,或是二十多年前,顾澈记不清具体的年份。那一年某天某刻,就在这座城市,还是小孩子的他就看到过这样的目光。
那时,出人意料的、惊天动地的事刚刚发生在他身上。
和他一样还是小孩子的段长生就像这样,站着没有动,看着他,对他说:“你是什么人?”
……
……
在当下、此刻的晦暗中,他看到面前段长生正开口跟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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