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郦城内有一河贯穿全城,军营驻扎之地离这河不算太远,但也要走上好些时候,平日里并无将士会去河中洗浴。
雁回便带上惊絮往这河边去,圆月将她的影子拉扯着拖在地上。
到达河边时,惊絮将干净的衣裳置于一处凸起的石块上。雁回看了眼,皱眉:“怎是裙裾?”
比起男装来,裙裾多有不便,且颜色为正红的朱色。
雁回每每换衣都是惊絮挑选,今日是惊絮存了私心,她自作主张挑选了这意味正宫之主的颜色,便是想叫那阿回收敛攀龙附凤之心,安分一些。
雁回摇了摇头,面上尽是不赞同之色。虽说战起不可避免流血,可这颜色还是刺目,放在军营里甚至有些不详。
雁回唯愿大梁每一名将士都能安然无恙。
惊絮看着四下无人便道:“奴婢这便回去换一套来。”
“去吧。”
惊絮得令,便匆匆折返回去,她脚步如飞,并未察觉不远处跟来两人。
国舅自见了谢昀后,预示‘左眼跳灾’的眼皮便没完没了地折腾,他揣着担忧,见雁回从谢昀帐中出来后,便一直跟在其后。
然后眼见着雁回回去了自己帐中,没一会儿又出来往河边去。
星河紧张道:“娘娘不会想不开吧。”
国舅道:“应是不会的,那丫头是个坚强的。”
星河又道:“娘娘要强,不会物极必反吧。”
国舅一掌打在星河脑袋上:“闭上你这张臭嘴。”
话音刚落,便见雁回褪去鞋袜。他侧过脸,音调里满是威胁:“闭眼。”
星河立即闭上眼。
国舅爷也偏过头不去看。
过了一会儿,星河声音抬高了两分:“主……主子……娘娘……”
国舅不满地“啧”了声,正要骂人,便听星河接着道:“娘娘,不见了!”
国舅爷心顿时揪紧了,即刻睁眼望去。
那河边哪还有雁回的影子,明月高悬,微风几许,岸边只剩一双鞋袜,而河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波澜。
星河声音都失了:“娘娘不会真……”
“再等等。”国舅道。
若雁回只是来河边洗澡,他误会了便不好了。
可等了又等,等到河面的波澜眼见着就要止了,国舅爷再也坐不住,暗骂了一声便从石块后冲出,脚尖轻点,几个跃身飞至河边,掀起的气浪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国舅正要一头扎进河水中。
在水底渐渐理清情绪的雁回猛然破水而出,场面瞬间凝固。
当冰凉的河水漫过头顶时,雁回满脑子想的都是国舅爷,她从没这般开怀过,或许在深宫练就的喜怒无色,但心底满溢的欣喜根本无法忽略。
太好了。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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