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老天爷并不总是醒着的,他老人家时不时地就会睡上一觉,顾不上管凡间的事了。”
枇杷听了这样有趣的比喻,不由得笑了起来,但笑罢转而又愁了,“我其实倒不怕,毕竟我一直在道观里,但就是担心我爹、我娘和我三哥。”枇杷在玉真观的这一年时间里,玉进忠一直想调回营州,但是一直没有成功,就连老大人也无计可施。
眼下,各节度使拥兵自重,对朝廷的命令阳奉阴违,京城和各节度使间早已经不再有兵将调动,当初玉家进京调防就是一个例外,现在再想重新变成例外特别并不容易。尤其有玉家与田令攸的过节,更是没有人肯给玉进忠开方便之门。
也正是是这样,枇杷便越是担心家里了。
“所以我让你为自己打算,其实也就是为你家人打算呢,只有你好了,你家里人才能好呢。”
“正是这样,”枇杷一笑,“太夫人,你赶紧教教我吧。”
太夫人道:“为今之计,你完全可以避到我们家中,不再回玉真观了。”
“我知道太夫人和王大哥的好意,”枇杷先前也曾听王泽劝自己同他一起回王家,她就没有同意,“虽然王家不怕田令攸,但是田令攸一定会恨你们的,我不是王家人,怎么也不能连累你们。”
没想到太夫人笑着说:“只要你成了我们家的人,就不是连累了,田令攸还能有什么办法?”
枇杷便想起临川王曾经说要太夫人认自己当玄孙女的话了,问道:“太夫人是说认干亲?”
“干亲其实还不算一家人,只有你进了我们王家的门才能真正成为王家人。”
枇杷怔住了,“进王家的门?”
这是什么意思?
太夫人道:“等过了年,我做主把你接进门做魏国公的妾室,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无论田令攸再生什么事都由我们家出面,你也不必再躲到玉真观里,就是你的爹娘哥哥也有我们府里照应,再不会有事的。”
“不!”枇杷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有什么不好?”太夫人温和地问:“是王大哥对你不好?还是觉得我们王家门第不高?或者是怕将来的魏国公夫人欺负你?这些你都不要担心,若不是眼下泽儿没法明媒正娶与玉家联姻,他早就遣媒人去你家下聘了。”
刚刚枇杷听了太夫人的一席话后,脑子里早已经乱纷纷的了。一时间,她想到了王泽对自己的好,正是自己初入京城时茫然又无措时,他向自己传递了难得的关切,而后又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着自己;然后又想到了王泽的出身,天下最有名望世家的嫡长支,且又是有爵位的魏国公,她就是再无知也懂得王玉两家门不当户不对。
还有现在还不存在的魏国公夫人,她第一次想到将来王泽将来会娶夫人,而那位夫人与王大哥就像自己的父母一样是一家人,男人在外面做事,女人在家里操持,还要一起生养孩子,甚至等他们百年以后还要一起被供在宗祠里受后代的香火……
而且枇杷第一次知道原来王泽是想求娶自己的——这让枇杷呆住了,王大哥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其后她再次意识到现实,那就是只是有胡人血统且只是四品官的女儿的自己不可能被魏国公明媒正娶。
难道因此就让自己成为像梅姨娘那样的人?枇杷心里升起了一股怒火,又有说不出的难过,可能还夹杂着别的情绪,但她根本顾不细想,只是更为坚决地说:“不!”
有人宁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自己难道能为了躲避田令攸的迫害就不要尊严,成为低人一等的妾室?
枇杷是直面过强敌,广交过朋友,领略广阔天地的女孩,无论有多少困难,她从来都是迎难而上,从没生过穷途末路之感。面对田令攸的迫害,她可以退到玉真观,也可以与家人回到营州,甚至她也不惧怕与田令攸面对面地拼个你死我活,唯独不愿意放弃自尊来求得安稳。
决不!枇杷的神态愈加地坚决。
太夫人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人和事,对于枇杷的态度看得尤为清楚。先前枇杷虽然拒绝了,但第一次她不过是下意识的,她恐怕连事情都没有真正弄通就反对了。确实,只要是正常的女孩子听到做妾都会这样。
但自己本以为拿王泽与她的感情做为诱惑,就会让她就范,毕竟自家的孩子有多优秀没有人比太夫人清楚了,不用说枇杷,就是更高门第的女子也有宁愿做妾也要进王家门的呢,泽儿和自己也不是没拒绝过。
先前玉枇杷在王家时与泽儿的往来太夫人早就知道了,两人在听雨轩时常一说话就是好久,不知有多投缘,后来他们又一起做生意,就是枇杷进了道观,两人也没少见面,又时不时地相互赠送东西表示关切。
一个女孩子家,应该就是心动了吧。
太夫人早看出玉枇杷情窦未开,先前一定不曾想到这一层,但今天她已经一步步地点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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