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作为世家大族,也算根基深厚,近年来有不少官员归顺在许家党下,如今皆是四皇子的倚仗。可皇后背后的江家,却又有不少门生弟子。寒门弟子入朝,最喜欢靠着什么师徒、同乡等拉帮结派。与江家交好的多为寒门出身的官员,年岁久了,也自成一党。
这些读书人虽不插手皇储之事,却也要抢他们手中的权力,还尤爱搞些变法斗争,非要同世家大族们对着干。故而他们两派缠斗了多年,向来水火不容。
到了这两年,江家许家两派也算势均力敌,而君家,一直游离在党派之外。不过君家的永宁公官位低微,也没什么作为,故而许家从没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今年,许是两派闹得凶了些,惹了皇上猜忌,他竟直接将空缺的国子监祭酒一职给了永宁公,还要派他去江南掌科举一事。
那是多大的权力!国子监祭酒虽不过从四品,掌管的却是大雍最高学府,顶尖人才莫不是从那里出来的;而江南乃科考重地,日后这一届的江南举子,可都算得上是永宁公的门生了。
只要永宁公想,这些人,都会成为他的助力。而这些人,向来是江家一派的。
因此,许家自然将永宁公也划进了江家的阵营。
这样一来,君家得了势,原本的平衡就打破了。宜婕妤知道,父兄在前朝定然会有所动作,这些不用她担心。她要做的,就是在后宫中给君家找些麻烦,好教皇上对君家人心生厌倦,再将情绪带到前朝去。
跟了皇上这么多年,这个男人的脾性,她早就拿捏清楚了。
“后宫妇人间的事情,不必你来操心。”宜婕妤看向他,说道。“你身为你父皇的孩子,如今几个皇子里,就数你争气。你要做的,是在你父皇跟前得脸,替他分忧,旁的杂事,都有母妃和你外祖家呢。”
薛允泓闻言,郑重点头道:“儿臣知道了,母妃放心,儿臣定不会辜负母妃和外祖期望。”
宜婕妤这才露出了个笑容,执起茶壶,将薛允泓的茶杯添满了。
“这母树普洱啊,送到哪里不要紧。若用不对煮茶的法子,再好的茶,都会毁在手上。”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母子二人皆是一笑。
——
淑妃闻着殿内弥漫开来的茶香,眉头皱得死紧。
“这么苦的东西,煮来做什么?”她靠在烧着地龙的榻上,正摇着扇子,恨不得将飘到鼻端的茶香都扇远些。
坐在小火炉前煎茶的,正是君怀琅。听得淑妃抱怨,他笑着道:“皇上最喜欢普洱,都能分给姑母这么多呢。姑母不煎来喝,岂不是拂了皇上好意?”
这些日子,淑妃送到君怀琅那儿的东西,多得几乎要堆不下了,就连这普洱茶,都是他从淑妃赏赐给他的大堆物件中翻出来的。
他颇为无奈,把送来的物件规整了一番,除去送给君令欢的玩意儿,又全都放回了淑妃的仓库里。
毕竟他等到开春就走,这么多宫里的贵重物品,他带回家去没什么用,倒是放在淑妃这里,无论拿出来摆设还是赏赐他人,都用得上。
郑广德还特意跟他说,这茶叶,是云南送来的普洱,乃千年母树所产,一年拢共也就能制出十来斤,珍贵异常。
君怀琅便索性趁着淑妃召他去正殿闲聊时,将茶叶带了去,煎给淑妃喝。
可淑妃却分毫不领情,娇哼了一声,道:“陛下若要喝,自己留着喝罢了,何苦非送来毒害我?”
这样的恩宠,想必旁人想求,也是求不来的。君怀琅不由得无奈笑笑,一边煎茶,一边道:“所以啊,姑母不如学来,等下次陛下来鸣鸾宫,您就能煎给他喝了。”
淑妃顿时教他吓住了:“让本宫在这小炉子前头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本宫做不来,你可莫要害我。”
君怀琅笑起来:“方才我教的时候,姑母可是都会了的。如今学了却不用,岂不是浪费?”
说着,他将煮好的茶从小炉上提下来,慢慢倒了一杯。
“这茶并没有您想得那么苦涩。”君怀琅说着,将那杯茶端到了淑妃面前。白玉制的茶杯,里头盛着清冽的茶汤,闻起来倒是有股悠远的甜味。“方才煮之前,已经冲了好些遍了,姑母尝尝?”
茶端到面前,淑妃勉强接了过去。
君怀琅前世便尤擅烹茶,如今也对自己煮茶的本事心有成竹。就见淑妃皱着眉喝了一口,半晌后眉心果然舒展开来,别别扭扭地开口道:“确实还不错。”
入口清冽,回甘悠远,的确挺好喝的。
君怀琅展颜笑起来,说道:“那姑母要不要学?我再给您演示一遍。”
淑妃慢悠悠抬了抬下巴,勉强说道:“去煮吧。”
君怀琅点头,慢条斯理地坐回了茶桌前。
隔着半敞的花窗,他看见西侧殿门口,点翠正站在那儿,跟进宝说些什么。
从点翠一开始的作为,他就隐约看出,这人多半是后宫中的妃嫔买通的,就为了借薛晏,将鸣鸾宫闹得鸡飞狗跳。如今快到了年关,又要在薛晏的房中动手,多半是要趁皇上来,演一出大戏给皇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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