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着我干什么?”简漾红着耳根站在公卫马桶前:“我要上厕所,你先出去。”
程郁乖乖退到洗手间门外,依旧直愣愣盯着他。
简漾立刻关上门,隔了一层磨砂玻璃,傻傻看着外面那个一动不动的颀长人影。令人心慌气短的青杏信息素被阻隔在门外,简漾叹了口气,等待身体反应慢慢消退。
好不容易将程郁哄上床,简漾自己也去换了套睡衣,刚刚那身已经湿到没法穿了。没曾想身后又有人悄悄跟了过来,简漾刚将衣摆拉下整理好,回头就看到了正傻乎乎盯着自己的程猫猫。
“啊呜!”程郁用感叹语气表示:真好看!
简漾一脑门黑线,又赏了他一记脑瓜崩:“大人换衣服,小朋友不准偷看!”
“唔……”程郁委屈地哼哼两声,牵着简漾的衣摆摇晃,认错态度良好。
等到两人清清爽爽躺进被窝里,天已经亮得差不多了。简漾早就困过了劲儿,时隔两月再次与程郁躺在一张床上,总觉得有种沧海桑田般的不真实感。
程郁不像以往那样正经平躺,阖上眼便安静入睡,而是一直紧张地盯着简漾,似是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主人就会再次消失。
简漾看出他缺失的安全感,虚虚揽着他的肩,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睡吧,这次我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我哪儿也不去,就一直陪着你。”
程郁闻言凝神不动,认真盯着简漾,眼珠机灵转动的模样很能唬人,像是找回了些许神志。简漾刚想开口询问,程郁就说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字:“不……”
失了智的小朋友终于开口说话,简漾百感交集,忙追问:“不什么?”
程郁喉结滚动,酝酿了半响,才不熟练地开口,声音异常沙哑:“不走。”
简漾不停点头,轻声哄慰:“好,好,我不走,你还想说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
开口说话是脱离返祖状态的一个重要标志,简漾只想引导程郁说更多的话,帮助他恢复神志。
可程郁的神智明显没有归位,依旧是懵懂无知的神态,他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睫毛落下阴影,颜色深黑的瞳孔像失了光泽的陨铁,在睫毛掩映下瑟瑟缩缩地打量着简漾,刚刚说出口的话更像是某种神经反射。
简漾不死心,继续尝试引导他:“你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
程郁一脸迷茫:“唔……”
简漾指指自己的鼻尖:“那我叫什么名字,你记得吗?”
程郁眼睛亮了一瞬,认真想了想,艰难地发音:“兔。”
兔?什么兔?简漾想不明白,只能猜测这孩子可能是吃简小兔吃傻了。
简漾:“你还记得自己在哪里工作吗?”
这个问题对现在的程郁来说实在太难,大猫有些不耐,将脑袋拱到简漾胸口上蹭了蹭,又抬头静静与他对视,仍旧一言不发。
是完全依赖的姿态,加上程郁本身气质冷淡,精致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并不像个弄丢了智商的病人,反而像是在象牙塔内长大,不识七情六欲,不知人间疾苦的圣人。
简漾被一本正经的大傻猫逗乐了,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像轻飘飘的雨丝落在广阔湖面上,一触即逝,不留半分痕迹。
程郁的耳朵尖刷的就红了,突然激动了起来,喉头低喘,捏着简漾的下巴想要啃回去,像是幼兽间的嬉戏打闹,并无暧昧含义。
简漾力度很小地挣扎了两下,被程郁一只手按在后腰处往前一带,几乎整个人被拖进了他怀里,很快便没了挣扎的力气。
大猫抱着自己心爱的玩伴,毫不客气地舔舐了一遍,从眉间啃到耳侧,又用犬齿贴着下颌轻轻磨咬,过程中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简漾被放开时,眼角泛起了不自然的潮红,茶色的眼瞳湿漉漉的,狠狠瞪了程郁一眼,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心满意足的大猫抓小鸡似的把他捞回来,嘴唇落在他耳廓上亲了亲,用生疏贫瘠的语言安抚对方:“兔……兔……”
兔了半天,也没兔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总结了个“不走”,这两个字倒是说得很溜。
简漾逃不掉,只好乖乖窝在他怀里,在睡着前细细品味今天的重逢:自己与程郁的种种交集,充满了戏剧般的荒诞性,这还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简老板思来想去,有些愧对先贤,如此饱含智慧的至理箴言,自己居然只做到了“动心”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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