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紧紧盯着玻璃后的人,他捏着一柄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微微含着下颌、低着头,目光一丝不苟地盯着无菌布包裹的伤口。
周容和刘洪祥站在他身边,一个刚帮他做完脑脊液引流,一个正拿着管子准备帮他抽吸。岑寂手里捧着一只无菌培养皿,里面是用3D打印技术做出的支架。
薛珈言脑部受过伤,间歇性失忆的成因,除了海马区的神经损伤之外,还有前次手术没能清除的淤血问题。一般少量的颅内血肿,可以被组织自体吸收,但很显然,薛珈言没能完全做到这一点。
寻聿明打开颅骨,切开硬脑膜,先进行了清淤手术,才朝岑寂道:“支架。”
“我来吧。”孙卓接过岑寂手中的培养皿,越过刘洪祥,直接递给了寻聿明,“寻大夫。”
玻璃盖子已经打开,寻聿明用镊子夹起一只可吸收支架,那颗芝麻大的小东西显示在教学观摩系统的电子屏幕上,灰灰白白完全看不出其中奥妙。
室内室外的人,包括老陈和庄奕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它,仿佛那不是神经移植支架,而是佛光舍利子,看一眼能渡化性命。
“这么小一颗,真的管用吗?”
老陈回头瞥了一眼,说话的是新来的实习生。
今天观摩室内乌泱泱挤满了人,大批实习医生和规培生都想一睹前沿科技的面貌。大家听说今天寻聿明的研究第一次做手术,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谁想错过呢。
日后如果他的项目获奖,甚至推动医学文明发展的车轮,谁又不想炫耀一句:我可是见证这项技术诞生的人!
连一早跟着寻聿明培训,后又因不想做实验只想学手术而退出的大夫,也在人群中暗暗后悔。人的一生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抓住了便是一飞冲天,抓不住就只能在错过中遗恨。
能参加这样前沿的,甚至是改变世界的医疗技术的研发,是千载难逢的时运。比起这个,能不能回到原先的医院,或者学到一点手术技巧,又何足轻重呢。
可惜,时光永远无法倒流。
“寻大夫移植的是神经细胞,不是整段的神经。”老陈抱着肩解释,“你们别看这个东西不大,但放在显微镜下,里面复杂的结构,不亚于一张神经网,而且是一张立体的3D神经网。”
“这上面布满了孔洞,表面积延展开来,比人的手掌心还大,每一个孔洞里都附着着无数个神经细胞。它们移植到神经受损的区域,会跟大脑组织融合,从而修复损伤,而支架则会被慢慢吸收。这简直是天才的设想!”
“好厉害。”实习生闻言,眼睛瞪得溜圆。
屋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大家都在感慨,有人羡慕手术室内的岑寂、蘑菇头等人,有人则嫉妒孙卓和小赵这样的资历,居然也能参与这项手术,但更多的人都在热切地期盼着寻聿明成功。
无他,寻聿明是西湾医院的大夫,如果这项举世瞩目的技术在此诞生,西湾医院也将随之名声大噪,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况且,即使不论私心,这的确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一个大好消息。
所有目光都紧紧跟着手术进度,唯有庄奕,他的眼神只落在寻聿明身上。技术成功自然好,但他最在意的是寻聿明本人。
他专注的眼神,冷静的眉目,坚毅的表情,与微微僵硬的后脖颈,还有上面凸出的两枚纤巧骨节,无一不让他闪闪发光,世界定格成一张黑白照,唯有他是彩色的。
庄奕一为之喜,一为之忧。
喜的是他如此令人骄傲,忧的是他头上那顶王冠,愈发重了。新技术诞生与否,庄奕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寻聿明承受的压力,和遭受的贬谤。
他迫切地希望寻聿明成功,因为失败小耳朵会难过,世人也会看他笑话。他又害怕寻聿明成功,因为胜利会招致妒忌,高处不胜寒。
似乎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注定要担心的。庄奕眉宇间层层涟漪,嘴角却不自觉地勾了勾,既来之则安之,管他洪水滔天,只要寻聿明高兴,自有他来遮风挡雨。
“准备缝合。”寻聿明放置完最后一个支架,众人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招招手,示意蘑菇头上前,隔着口罩给她一个看不见的笑容:“你手巧心细,来缝合吧。”
“我靠,她也太幸运了吧!”有实习生的声音顺着视听系统传进手术室,寻聿明向外看了看,众人低低笑起来。
庄奕恰好望着他,眼神温柔深邃,眉尖轻轻动了一下,无声对他说:“Youarethebest!”
寻聿明立刻会意,清冷淡然的眼睛里多了一层笑意,默默道:“Ofcourse!”
蘑菇头生怕毁掉寻聿明的完美作品,平时做过千百次的缝合,今天却小心翼翼,紧张不已。护士不停给她擦着汗,她还是忍不住手抖。
“加油啊。”岑寂笑着朝她喊了一句。
孙卓轻轻“嗤”了一声,但碍着寻聿明上次给他的教训,没敢太过分。观摩室里也有人在窃窃私语,质疑她的心理素质和水平,大约都想取代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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