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淳安今年全县被淹,三年内百姓都很难熬过灾情带来的困苦。部堂能否上疏为淳安百姓免去三年的赋税。尤其不能让赵中丞再来追讨所谓的欠粮。”
胡宗宪:“这一条我答应你。朝廷的奏疏我和赵中丞联名上呈。”
海瑞立刻站起,在躺椅边向胡宗宪深深一揖:“卑职代淳安百姓谢过部堂大人。”
胡宗宪轻摆了下手:“淳安百姓也是我的百姓。”
“是。”海瑞答着又坐了下来,第二件事却没有立刻说,只是望着胡宗宪。
胡宗宪也不急着催他,静静地看着他。
海瑞觉得自己应该坦诚,就不再犹豫,接着说道:“部堂告病回乡休养,赵中丞主浙,他也不会让卑职再留在浙江。卑职就算愿意继续留任,也会被调任他省。”
胡宗宪:“你不愿升任曹州知州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做官就怕跟上司不合,赵中丞那个人我比你知道得深些,是宰辅之才,只是容不得不听话的下属而已。我已经给他写丁信,并寄去了我上的一道奏疏,请他联名,上呈吏部将你调到安徽去任知州。
为我的家乡调去一个好官,也算一点私心吧。“说着淡淡一笑。
海瑞着实又被感动了,想接着说的话这时又觉着说不下去了。
胡宗宪:“你不愿意去?
海瑞:“我想去一个地方,部堂能否答应?”
胡宗宪:“哪里?”
海瑞:“这个请求我跟赵中丞、谭子理也提过,要想我留任,就将我调到江西分宜去任知县,要做官我就去做严家的父母官!”
胡宗宪果然脸上掠过一道惊疑,目光也满是疑问。
海瑞:“部堂是不是为难?”
胡宗宪的目光移开了海瑞的面孔,怔怔地望着窗外,好久才叹了一声:“我知道,天下几还都是信不过我。”
海瑞:“卑职就信得过部堂。天下人都说部堂是严阁老的人,卑职认为部堂是我大明朝的人江西分宜是严阁老的老家,部堂只要推荐卑职到那里去,朝野就会认为部堂并不是严阁老的私人!”
胡宗宪沉默在那里,好久才又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条,我无法答应你。”
海瑞:“部堂还是念着严阁老的知遇之恩?
胡宗宪又轻轻摇了摇头:“刚峰,你把自己看得过重了。”
海瑞一怔。
胡宗宪:“你是个刚正的人,敢说话,敢抗上。可真要抗上,你这个七品能抗得过谁?在浙江你能做些事震动朝廷,那是因为你背后有人要震动朝廷。到了江西分宜,凭你一个人又能震动谁?皇上要用的人谁也推不倒,皇上不用的人谁也保不了。”
海瑞:“部堂只说一句,愿否推荐卑职出任江西分宜。”
胡宗宪:“我不做欺瞒世人的事,也不做违心的事。你真想调任分宜,我可以再跟赵中丞写信,那封奏疏不上了,让他一个人上疏举荐你去。”
海瑞深深一揖:“那卑职就等吏部的调令!”
淳安县南门外新安江码头
一条没有旗号也没有告牌灯笼的大官船停靠在码头靠上游的位置,几个便装亲兵守候在船上,这是胡宗宪的官船。
又有一条也没有旗号也没有告牌灯笼的小一号官船停在码头稍下游的位置,船板上站着臬司衙门两个队官和几个兵士。
其实互相都面熟,可这时胡宗宪的亲兵在这条船望着那条船的人,臬司衙门的队官兵士在那条船望着这条船的人,互相都不打招呼。
码头上田有禄带着两个差役气喘吁吁地来了,走下了码头,望着这两条船,低声问领他来的差役:“是哪条船?”
一个差役指着停在稍下游的那条官船:“那条。”
田有禄又瞟了一眼胡宗宪那条官船,这才犹犹豫豫向后面那条官船的跳板走去:上丁跳板,一个队官迎过来了:“是田县丞吗?”
田有禄:“卑职就是。”
那队官:“跟我来吧。”
下游官船客舱内
田有禄一进客舱便立刻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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