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熬好药进房间的时候,岑漠已经醒了,一个人捧着水杯,坐在床上能晒到太阳的地方喝水,房间里暖气开得足,些许是热的,袖子挂了下来,露出上面青紫的痕迹。
老人偏过脸,都不敢想象那衣衫之下,单薄的身体是个什么样子。
“小少爷,怎么醒了也不出声,快点躺回去,”老人把托盘放到了一边,绕到了岑漠面前,“还疼不疼?要不要让医生再来看一下?”
岑漠看上去一副还没醒的样子,看着老管家,好半晌才开口:“不疼,爷爷。”
老人却一下子难过起来,把他的头发撩到后面去,摸到了男孩后颈上蒙的一层薄汗:“怎么会不疼,怎么会不疼哦。”
池怀霖这一趟发情期持续了三天之久,alha的发情期本就难以发泄,池怀霖这又是头一遭,三天里除了吃饭都沉浸在情事里,他也不敢阻止,只拜托梁特助请了医生来候着。
可池怀霖恢复以后压根没久留,说是工作上出了问题,梁特助都不得不取消休假回来,而岑漠烧了两天,迷迷糊糊地一直不清醒,直到现在才算是真的开始好转起来。
岑漠自然不清楚池怀霖为什么不在这里,这几天里又发生了什么,只是歪了歪头,老管家皲裂的皮肤触在他身上的感觉有些痒,酥酥麻麻的,对方的手比他的身体暖和上许多,让他觉得有些舒服。
但也只是一下,老人便伛偻着背转过身去,似乎很难过的样子,岑漠抬了抬手,又偷偷摸了摸后面的腺体。
其实他真的没有那么疼。
或者说,他其实已经疼习惯了。
小时候的他并不是家里最乖的那个,和乡村里所有的小孩一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充其量也就是比其他人稍微白一些,在大太阳下跑一个下午都不怎么会变黑。
所以父母最开始并没有寄希望于他,而是押宝在更有可能分化成oga的妹妹身上。
那时候他还觉得妹妹能呆在家里幸福,而自己要帮父亲搬货工作,累得半死还要和兄弟们抢水喝,现在想来,那大概是他最自由的时光了。
他踏着泥地,笑着朝前跑去,连阳光都是好闻的味道。
分化成oga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小乡村里没出过几个,大家不懂也不关心,只是把他关在了里屋,他不堪忍受身体发生的变化,在屋子里发疯,腺体被他挖开又愈合回去,把所有能碰到的东西都砸烂,窗户都碎了一扇,却于事无补。
闹得过了,父亲还会把栓狗的项圈套在他脖子上,里面垫一层软布,防止留下伤口,再把另一端钉在墙里,边喝着酒,边笑着看他挣扎。
“岑漠,岑漠,快快变乖,”等到他折腾累了,趴在地上时,父亲才会走近他,像个慈爱的父亲一般摸着他的脑袋,满嘴酒气地念叨,“亲爹,亲爹,马上发财。”
而他眼里进了汗水,灼热得要命,却咬着牙仰着脸,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破掉了的窗户被黄色的胶带胡乱地补上,仅仅是勉强不漏风的程度,身上新伤盖旧伤,他也终于开始屈服下来。
他开始不再大喊大叫,不再闭着眼四处乱撞,开始接纳妹妹对他的好意,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让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
“漠漠哥,”妹妹小心翼翼地拿沾了药水的棉签擦拭着他膝盖上的擦痕,明明流着血,他却感觉不到疼,“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你听我的,无聊的时候就看看窗外,把外面的东西当电视看,就会稍微好一点了。”
他不说话,只是无神地盯着墙,妹妹收拾好了东西,叹了口气,替他梳着久未修剪过的长发,轻声说道:“漠漠哥,你将来,要天天
开心,快快乐乐。”
等长发被绾成了发髻,他也没说过一个字。
后来妹妹就走了,他从黄色胶带的缝隙里看见,她和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妇人走的,没有挣扎,没有叫喊,被人拉扯了一下就加快了脚步,直到最后,才扭回了头,看了看他的方向。
他告诉自己,只是看电视而已,外面发生的事情,没什么是真实的。
可他还是大哭了一场。
后来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听话,也越来越寡言,每天坐在窗前,像个傻子一样看着楼下的大家进进出出,只要挨过每个月一次的发情期,就什么事都没有。
但他身上还是有各种伤口,母亲看到的时候会狠狠地骂他,却不能把他怎么样,这种时候他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心,虽然也只是一小会儿。
改变的契机,是在那一天村里来了外人。
他们开着黑色的车,穿着黑色的西装,看着就和这里格格不入,却还挂着标准的微笑和大家握手,把吃的用的递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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