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汽车,太多了,多得成了灾,成了害,要想买一辆汽车,是易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可是,你要想做其他的梦,象住好、吃好、睡好,这些来美国之前觉得根本不是梦想的梦想,在美国要实现可比登天还难,非有两把刷子不可。
不费什么劲,王起明考下了个汽车驾驶执照。
他又花了400元美金,买了一部1976年的Buic车。
美国人活着有一乐儿,就是开汽车兜风。
王起明既然到了美国,既然有了自己的丰,那就得过一下美国人的瘾。兜风去!
在一个长周末,他邀请来了几个客人,一起去长岛的琼斯海滩。
几个客人都是熟人。
一个是餐馆的小李。还有一个是从北京中央美院来的画家陈奋,再有就是陈奋的妻子杨兰。杨兰是陪读来的美国,正在一个美国人家里当保姆。
大家平日都忙得顾头难顾腚,谁也没工夫出来转转,因此一坐上那辆老爷车,都吱哇乱叫,觉得从未有过的痛快。
满满的一车人,压得老爷车的四个轮胎瘪瘪的,车身紧擦着地皮,紧倒着粗气,向前跑着。
车窗子是打开的,宜人的风吹了进来,抚摸着人们的脸,一画的穷哥儿们,一车的欢笑。大家伙都象是出了笼子的鸟一样地乐,叫,欢势。
“啊——!”
陈奋一声叫,大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都看着他。
“太阳啊,美国的太阳!”
他这么一嗓子,大家才知道他这是要做诗。大家忍着笑,听陈奋朗诵他的诗。
……我感激你呀,我爱你。
只有你,不属于某个人,只有你,最公平最无私,不管他,有多么伟大,富有得都冒了油儿,也只能接受到你的一份阳光——和每个人一样!
尽管我穷得叮当乱响,可我同样可以得到属于我的那一份阳光。
没人阻挡得了没人限制得了;啊太阳,公平的太阳!
谁也不敢说——连陈奋自己也不敢说——这诗有多么好,更不敢说陈奋是个什么了不起的诗人。可是,这首诗里头还真有几句说得这些穷哥儿们心里热乎乎的。
王起明也跟着喊:“啊,太阳,你是够哥儿们的!”
小李喊:“太阳!我要是每天都能见到你,就好啦!”
“今儿是怎么啦,”杨兰说,“怎么都对太阳感叹起来了。”
“我难得见到太阳。”王起明说。
“我也是。”小李说。
“我倒是天天晒太阳。”陈奋接上说,“中央公园、第五大道,我每天坐在那儿的太阳底下,一坐就是一整天,画那些没法落笔的大肥婆,每天我画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
“灿烂的朝霞映照着金色的北京庄严的乐曲,报道着祖国的黎明……”
坐在一旁的郭燕,小声地哼起了《北京颂歌》。
大家也打住了,七嘴八舌一起跟着唱了起来。
“啊,北京呵北京……”
汽车驶到了琼斯海滩。
他们跳下车来,走到海滩上,手拉着手,眺望着海洋深处。
海平线,一望无际。
“那头儿是什么地方?”小李望着海洋,轻声发问。
大家都知道,顺着海洋一直下去,假如能够这么走下去,会遇到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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