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勇出现的时机也是刚刚好,依萍的内心同样也积压了许多的事情,需要找到一个时机、找到一个对象好好的倾诉一番。
她毕竟才是一个十八岁——过完生日以后也才十九岁的女孩,而且在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在家里和学校,没有真切感受过这个社会的残酷。
这也让她看待世界的看法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天真,而当短时间内一系列生活的压力全部都向自己倾泻过来时,她虽然咬牙坚持住了,可自己也需要有一个发泄口。
但她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方瑜,她却因为自己对她有太多的亏欠,也不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麻烦她——要说起来,之前从她那里借来的钱,都还没有找到机会还她呢。
现在李勇等于是自己送上门,既然他需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也正好有一个倾诉的对象、宣泄的渠道。
所以犹豫片刻后,她终于还是再次开口,也适当地敞开了一些自己的心扉。
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李勇就有一些特殊的感觉,后面两次见面虽然总体算不上愉快,但关系其实是在不断拉近的,直到今天这次。
虽然人是李勇带来的,她所谓的困扰和麻烦似乎也算是他带过来的,但依萍内心并没有因此就怨怪他。
她首先承认了自己和尔豪、如萍他们的关系,“是,我是陆尔豪的妹妹,陆如萍的姐姐——不过我只比她大十天。我们有同一个爸爸,他叫做陆振华。对我来说,他也是我所有人生悲剧的起源……”
李勇点点头,适当的问道:“所以,你是因为和陆振华决裂了,所以和你妈妈离开了陆家?”
说到这个,依萍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转头先问了李勇另一个问题:“李勇,如果你有两个老婆,一个老婆老实本分,但她只为你生了一个女儿;另一个老婆霸道强势,而她给你生了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你会对哪个老婆更加偏爱?”
李勇挑了挑眉,却摇了摇头道:“大清都亡了,现在哪里还有人能娶两个老婆的?”
说是这么说,但有钱有势的人有好几房姨太太放在这时候还是比较普遍的事情。
不过依萍本来也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跟李勇争论,就继续说道:“这两个老婆不管是从性格上还是从出身上,都注定了水火不容,老实本分的老婆只能步步退让。有一天,那个霸道的老婆告诉你,那个老实本分的老婆故意把参汤倒在你的小儿子身上,你一气之下,将老实本分的老婆和她的女儿一起赶出了家门。”
李勇这才明白过来,依萍只是用举例的方式方便讲述,并不是真的要他代入其中。
又听她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为了面子,虽然赶出了家门,却还是假惺惺地答应每个月会给一笔钱。那老实本分的老婆和女儿,也靠着这笔钱能够生活,并且读书。但在这个过程中,每一次这个女儿要去要钱时,都会受到那个霸道的老婆的冷嘲热讽、故意针对,你也从来不会为她说一句话,反倒要她主动低头。
“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在某一天,这个女儿终于受不了了——”依萍又转过头看着李勇,淡淡道:“这个女儿,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李勇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就不奇怪了。”
“什么不奇怪?”
李勇笑道:“我的意思是,我理解你为什么会和家里决裂——哦,我说错了,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你的家了。现在你妈妈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
依萍深深望着李勇,她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她此刻面对李勇,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触动油然而生。
李勇又笑道:“我现在倒是突然庆幸,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爸爸,如果爸爸就是这样,那有还不如没有。不过可惜的是,我连妈妈也没见过。”
“那你……”
“我没和你说过吗?我是个孤儿,是秦五爷养大的我,从我记事时起,我就跟在他身边了。但他并没有当我是儿子,我也不当他是父亲。这种感觉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我不会有非要回报谁的想法。不过如果真的有人对我好,我也会加倍的对他好。”
依萍突然移开视线,心里却是一颤。
说就说,他突然盯着我干什么?
李勇的眼神攻势她有些扛不住,虽然那目光并不犀利,没什么侵略性,但里面蕴含的柔光反倒更让人禁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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