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姑娘白他一眼:“别打岔!你去闻孟小姐的吧!”
慧昱听了这话一怔。他想,觉通跟孟悔明来暗去,不避人耳目,显然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他脸上一阵阵发烧,为觉通,更为芙蓉山整个僧团害臊。
申式朋却像没听见似的,又向姑娘们吼:“你们别耍赖,我再逮着你们,绝对轻饶不了。你们快走!”
双手合十 第十七章(6)
小姑娘们努着小嘴,转身向山下走去。只走了几步,却齐声唱了起来:“哎大哥,大哥,你——好吗?……”有个胖妞还回头来了个飞吻。申式朋摇摇头无奈地道:“这帮小丫头,真拿他们没办法!”
慧昱这时问申式朋,见没见一个外来的老和尚。申式朋说,见了,早晨一上班就来找我,说自己是飞云寺第十二代方丈,今天从台湾回来上任,还让我看他胸脯上吊着的贝叶经。我说,你从台湾回来,我们欢迎。你想在飞云寺住下,我也可以帮着做做工作。可你要当方丈,那是大白天说梦话。如今的飞云寺还是他们的吗?是芙蓉县政府的,是运广集团的。他见我这么说,就嘟嘟囔囔地走了。觉通说:“这个老东西太可恶了!要不是慧昱拦着,我非揍扁了他不可!”慧昱打断他的话问:“申主任,他离开你,又去了哪里?”申式朋说:“好像是又上了山。”觉通瞪眼道:“他还没走哇?他真想死在这里不成?”申式朋说:“觉通你可别动硬的,老和尚毕竟年纪大了,一旦有什么闪失可不好。”觉通悻悻地摇摇头,同慧昱走了。
来到芙蓉山庄楼前,觉通忽然笑着向楼上摆手。慧昱一看,原来孟悔正站在二楼的一个窗子后面向他们看。觉通说:“慧昱你先回寺,我上去坐一会儿。”慧昱想开口规劝,觉通却已急匆匆走进楼去。
慧昱独自一人回寺,心情极其烦乱。想一想此刻觉通和孟悔又开始鬼混,他胸腔里又像贮满了炸药,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离开停车场一段,山道上没有人了,他对着山谷“啊啊”大叫两声,接着发疯似地向山上跑去。他一步跨一个石阶,将暮秋里的合欢落红踢得乱飞。
跑到罗汉榻旁边,他筋疲力尽,只好趴在那块巨石边沿上大口大口喘气。也真是奇怪,趴了一会儿,那石头的清凉传达到他的身体,竟然驱走了他胸腔里的戾气,息灭了他的一颗嗔心。
这时,身后有人问道:“慧昱,你怎么啦?”他回头一看,原来是秦老诌正从狮子洞走来。慧昱转身站直,擦擦汗掩饰道:“没怎么,我走得急了一点。老诌,你逛狮子洞去啦?”秦老诌说:“我见那边有个老和尚,过去看了看,嗨,没想到还是个老熟人!”慧昱马上想到了雨灵,就问:“你认识他?”秦老诌说:“认识,当年我在法扬小学念书,他是法扬老和尚的侍者。他比我大五岁,绰号‘烟油子’。”慧昱问:“他在狮子洞那里干啥?”秦老诌说:“跟你师父一样,在洞里住下了。你看,他给了我钱,叫我帮他买一些吃的用的,我这就去。”说着,他晃一晃手中的钞票,健步如飞下山去了。
秦老诌的诌:法扬(一)
法扬是飞云寺第十一代住持,也是庙毁之前的最后一代。
他是东海县人,出身富户人家,俗姓庄。因为他娘信佛,他也就信了,上私塾上到十三,非闹着出家不可,父母就把他送进了飞云寺。老方丈花净一看这孩子聪明伶俐,当即留下。后来,见他学佛参禅都不错,就叫他当了侍者,收他为法子。民国十五年,就是1926年,老和尚得了重病,临死把传家宝给了他,他就接班当了住持,这年他三十八岁。
法扬升座之后,也想把寺院好好整治一番,但他遇上了乱世,土匪遍地,战争不断,叫他难以应付。1927年春天,蒋介石领导的南军也就是北伐军打了过来,跟张宗昌的北军在芙蓉山一带交火,飞云寺先驻北军,后驻南军,千僧锅成了千兵锅,粮食让当兵的全部吃光,弄得和尚们吃了半年野菜树叶。1928年秋天,大马子刘黑七带大队人马过来,在庙里住了七天,又把这一年刚收入的租粮全部吃光。后来,这一带安顿了两年,没想到,芙蓉县来了个齐县长,这人在西洋留过学,一来就贴出告示,要破除迷信,砸掉全县的寺院。那时候全县寺院有几十处,齐县长派人噼哩啪啦砸了起来。法扬实在没有办法,就去南京找蒋介石。在总统府门口跪着,声称如果委员长不接见,他就在墙上撞死。后来,蒋介石的秘书出来了,问他有什么事,法扬就把芙蓉县长砸庙的事讲了。秘书让他等着,他就去南京城内一处寺院挂单。等了两天再去问,人家给他一封信,让他回去交给齐县长。他回来找到齐县长,把信一交,齐县长说:好,我听委员长的,你回芙蓉山吧。回去后,飞云寺果然没砸,可是,全县的庙已经砸了一大部分,其中包括属于飞云寺管辖的西山小庙。
双手合十 第十七章(7)
法扬保住了飞云寺,接着办了一件事:办学。当年金和尚不是在官湖建了一座精舍嘛,金和尚之后的几代方丈都不在那里住,只安排几个和尚看守。法扬去看了看,维修了一番,接着挂起“飞云小学”的牌子开始招生,他亲自当校长。他规定,飞云寺佃户村的孩子都可以来上学,一律不收学费,只收书钱。这一下,芙蓉山周围十几个村的小孩蜂拥而来,编了八个班。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飞云小学是“洋学”,开的课有国语,算术,到五年级再加自然、地理、历史、公民,另外还有音乐、体育。我在家上过一年私塾,到那里念的是二年级。我们那个班在大殿里,正面有佛像,尘土盖得老厚,老师在西墙上挂一块黑板,就给我们讲课。老师有本地的,有从外地请的,都是男的,由寺里发给他们工资。
有一位老师叫郑孟群,二十来岁,曹州人。他教国语,多才多艺,还写了一首校歌教给我们。我唱给你听呵:
我学校创办迄今已有整三年,
芙蓉方丈发慈善欢乐捐学款。
竭力创办历艰苦为的我少年,
勤勤恳恳把书念不负我芳年!
好听吧?反正我觉得这歌真好,这些年来我一直没忘,经常哼哼。
那时人们都说,法扬办了一件大善事。后来我才听说,那时候国民党政府有人提出庙产兴学,就是要撵走和尚,把寺院办成学校。这都是一些留过洋的人闹的,像齐县长那么直接砸庙,是最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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