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便成了这样:一切都取决于一只鸽子。我们是会得到伊姆布莱恩的照料,如同在娘胎里一般安全地度过这个夜晚,还是会在“空心鬼”搅动的黑暗肠道里被弄个半碎;佩里格林女士是会得救,还是大家会在这条鬼路上游荡得迷失了方向,直到她时日耗尽;我还会不会活着见到我的家或是我父母:这些全部取决于一只瘦小的异能鸽子。
我走在队伍前面,感觉着“空心鬼”,但实际上是鸽子在为我们带路,它就像追着一股气味的猎犬使劲拉着链条。当鸽子往左飞,大家就向左转,它往右猛拉,大家就向右转。我们像绵羊一样顺从,即便有时它带我们进入的街道里满布崴脚的弹坑或是被肢解到只剩骨架的建筑物,我们也硬着头皮沿路摸索。那些建筑物参差不齐的铁矛尖隐隐约约地潜伏在摇摆的火光中,把角度对准我们的喉咙。
经过那个晚上的种种可怕事件,我前所未有地疲惫,脑袋奇怪地刺痛,双脚抬不起来。炸弹的隆隆声安静下来,警报声也终于渐渐停止,我好奇之前让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是不是所有那些毁灭性的噪音。相比之下,现在烟雾弥漫的空气中充满了不易察觉的声音:水从污水管道里涌出,被困住的狗哀号着,嘶哑的声音呻吟着求救。偶尔会有“旅伴”突然在黑暗中出现,那些阴魂般的身影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他们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猜疑,手里随机抱着一些东西——收音机、掠夺来的银币、一个镀金的盒子或一个丧葬用的骨灰瓮。死人带着死人。
我们来到一个丁字路口,停了下来,鸽子在左右之间仔细权衡着。女孩儿小声鼓励它:“来吧,温妮,你是一只好鸽子,为我们指路。”
伊诺克靠过来窃窃私语道:“如果你找不到雷恩女士,我就亲手把你穿在烤肉叉上烤了。”
鸽子跳进空中,极力向左。
梅莉娜怒视着伊诺克。“你是个混蛋。”她说。
“我看重结果。”伊诺克回答。
终于我们到了一个地下车站,鸽子带大家穿过车站的拱形入口进入购票大厅,我刚要脱口而出“我们要坐地铁了——聪明的鸟儿”,却意识到这是个废弃的大厅,售票亭的百叶窗闭合着。尽管看起来不会很快有列车进站,我们还是不顾一切地继续向前。大家穿过一扇锁链已经解开的门,沿一道走廊来到一个很深的楼梯间。走廊里排满剥落的布告和碎裂的白瓷砖。我们沿螺旋状的楼梯一直向下,进入这座城市嗡嗡作响、靠电灯点亮的肚子里。
每到一个楼梯过渡平台,我们都不得不绕过一些裹在毛毯里睡觉的人:起初是独自睡的几个,接下去是三五成群的一些,像分散的火柴棍一样躺着,然后,当我们到达最底层,连续不断的人潮横扫过地下站台——数以百计的人挤在铁轨和一道墙之间,他们或蜷缩在地上,或摊开四肢躺在长凳上,又或者陷在折叠椅里。那些没睡的人有的摇着怀里的婴儿,有的读着平装书,有的打着扑克牌,还有的正在祷告。他们不是在等列车——并无列车驶来,他们是躲避轰炸的难民,这里是他们的避难所。
我试图感知“空心鬼”,但周围有太多张脸、太多影子。如果我们还剩一点运气的话,不得不靠它支撑一会儿了。
现在怎么办?
我们需要鸽子指引方向,可它看起来有些短暂的迷惑——和我一样,很可能是人群让它不知所措。于是我们站在原地等待,睡觉的人发出的呼吸声、打鼾声和喃喃的呓语声奇怪地萦绕在我们周围。
过了一分钟,鸽子身体绷紧,朝铁轨飞去,然后像悠悠球一样又被拉紧的绳索拽了回来。
我们踮着脚绕过躺在地上的人来到站台边,然后跳下坑道。铁轨沿这条坑道延伸,消失在车站两头的隧道中。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的未来就躺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在其中一条黑暗的敞口隧道里。
“呃,我希望咱们不用进到那里晃荡。”奥莉弗说。
“咱们当然要进去,”伊诺克说,“如果不把能找到的每条下水道都探究一番,我们就没法儿好好享受假期。”
鸽子向右跳去,我们开始沿铁轨前行。
我像玩跳房子游戏那样跳过一个油乎乎的水坑,又跳过一大群从我脚下窜过去的大老鼠,奥莉弗尖叫一声跑进布朗温怀里。漆黑骇人的隧道在我们面前张开,我突然想到如果在这里遇到“空心鬼”可糟了——这里没墙可爬,没房子可躲,也没有墓穴盖可在我们身后关闭。这里笔直而深长,只有几只红色的灯泡照明,相隔甚远地闪着微光。
我加快了脚步。
黑暗逐渐将我们包围。
当我还是个孩子时,常常和爸爸玩捉迷藏,总是我藏他找。我对躲藏真的很在行,主要因为我和其他四五岁的孩子不同,那时我有种奇异的能力,能长时间保持绝对的安静,另外也完全没有类似幽闭恐惧症的毛病:我能把自己塞进后壁橱里最狭小的间隙,在那儿默不作声地待上二三十分钟,度过属于我的欢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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