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着陡峭的羊肠小道翻过山脊。大家疲惫不堪,一个个低着头,一言不发。布朗尼用胳膊夹着米勒德,佩里格林女士躺在菲奥娜的“鸟窝头”里。地上布满弹坑,弹坑还在冒烟,周围是新翻的泥土,就像一只大狗刚刚刨过。不知道孤儿院里情况怎么样,前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但大家似乎有一种默契,谁都不问也不说。
还没走到树林,大家已经知道答案了——伊诺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他弯下腰,捡起半块烧焦的砖头。
恐慌在队伍里蔓延。孩子们沿着小路飞一般往回跑。到达草坪,几个小一点的孩子哭了。院子里正冒黑烟。原来,炸弹并没像从往常那样停在“亚当”手指头上,而是径直落到地面,随后爆炸。房子后背的一角已经倒塌,还冒着黑烟;楼上的两个房间已经烧毁,房梁还冒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亚当”躺着的位置只剩一个烧焦的大坑,里面足以躺一个人。不难猜测,这里将变得和几周前我第一次看见的那栋老房子一样,黑暗,恐怖,面目狰狞。
佩里格林女士从菲奥娜头上跳下,在烧焦的地上疯了似的跑来跑去,发出一声声尖叫。
“院长,发生什么事了?”奥利弗问,“为什么那一刻没有像以前那样回到过去?”
佩里格林女士只能以叫声作为回答,她似乎和我们一样疑惑、害怕。
“请您变回来吧!”克莱尔哀求着,跪在她面前。
佩里格林女士拍着翅膀,跳了几下,使出全身的力气,还是没改变形状。孩子们很担心,围成一堆商量起来。
“一定是哪儿出问题了。”艾玛说,“如果她能变回人,应该早就变了。”
“或许这就是时光圈出错的原因。”伊诺克分析说,“大家还记得茶隼女士的故事吧。当年,由于一起交通事故,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伤到头部,有整整一个星期,她只能处于茶隼的形态,正因如此,她的时光圈发生了故障。”
“佩里格林女士发生什么事故了?”
伊诺克叹了口气,“或许她也只是头部受伤。我们可以等一个星期,看她的意识会不会恢复。”他说。
“这次和交通事故不一样,”艾玛说,“别忘了,她可是被幽灵抓去了。谁都不知道那些家伙对她干了什么。”
“幽灵?还不止一个?”
“是的。艾弗塞特女士就是被它们带走的。”我说。
“你怎么知道这些?”伊诺克问。
“他们和戈兰是一伙的。他们开枪时,我看见他们的眼睛,我确信那就是幽灵。”
“这么说,艾弗塞特女士可能已经死了。”休说,“他们一定会杀了她。”
“那不见得。”我说,“可能他们不会马上杀了她。”
“关于幽灵,我只知道一个事实。”伊诺克说,“他们杀害异能儿童,这是他们的本性。”
“不,雅各布是对的。”艾玛说,“戈兰临死前告诉我们,他们已经抓到很多时间再现者,会带她们到第一次做试验的地方。在那里,她们必须再做一次试验,这次的规模更大,反应更强烈,新产生的时光圈足以吞噬整个地球。”
有人发出一声惊叹。大家再次陷入沉默。我环顾四周,佩里格林女士站在“亚当”身下的弹坑旁,看上去孤独而绝望。
“必须制止他们。”休说,“我们先得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怎么找?”伊诺克说,“难不成你可以跟踪潜艇?”
有人在我们身后咳嗽一声,我们回过头,贺瑞斯双腿交叉坐在地上。“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他镇定地说。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他通过什么方法,总而言之他知道。”艾玛说,“他们去了哪儿,贺瑞斯?”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名字,但我见过。”
“那就画出来让我们看看吧,”我说。
他想了一会儿,慢慢地站起来。他的西装外套撕破了,看上去像个衣衫褴褛的传教士。他走到一堆烟灰旁,伸手抓起一把,然后走到墙边,在墙上画起来。
我们围上来。他画了一排醒目的直线,线上套着细小的线圈,像是栅栏和铁丝网。画面的一边是黑黝黝的森林,地上铺着雪,看上去阴沉、昏暗。
画到这里,贺瑞斯停下了。他慢慢走回去,重重地坐到草地上,目光呆滞,眼神迷离。艾玛摇着他的肩膀,说:“贺瑞斯,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能再说一说吗?”
“那里很冷。”
布朗尼走到墙边,仔细看了看。奥利弗的脑袋舒服地靠在她肩上,“我觉得像个监狱。”布朗尼说。
奥利弗抬起头,“是吗?”她低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动身去哪儿?”伊诺克摆摆手说,“那只是一些歪歪扭扭的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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