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棠,他们……他们要做什么?”
“伯母,那是心虹呀!”雅棠说,“你忘了吗?”
心虹立即走上前去,一眼看到卢老太太,她就忘了自己对她的恐惧,只觉得满怀的歉意与内疚了。这老太太那样枯瘦,那样柔弱,又那样孤独无依,带着那样怯生生的表情望着他们,谁能畏惧这样一个可怜的老妇人呢?她跨上前去,一把握住卢老太太的手,热烈地望着她,竟不能遏止自己的眼泪,她的眼眶潮湿了。
“伯母,”她哽塞地喊,“我是心虹呀。”
卢老太太瞪视着她,一时间,似乎非常昏乱。可是,立即,她就高兴了起来,咧开嘴,她露出一排已不整齐的牙齿,像个孩子般地笑了。
“心虹,好孩子,”她说,摇撼着她的手。“你和云飞一起回来的吗?云飞呢?”她满屋子找寻,笑容消失了,她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在屋子里兜着圈子。“云飞呢?云飞呢?”她再望着心虹,疑惑地。“你没有和云飞一起回来吗?云飞呢?”
心虹痛苦地望着她,十分瑟缩,也十分惶恐,她不知该怎么办了。雅棠跨上了一步,很快地说:
“伯母,你怎么了?心虹早就没有和云飞在一起了,她也不知道云飞在什么地方。”
雅棠这一步棋是非常有效的。在老太太的心目中,云飞没有死是真的,云飞不正经也是真的。她马上放弃了找寻,呆呆地看着心虹。
“呵呵,你也没见着云飞吗?”她口齿不清地说,“他又不知道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呵呵,这个傻孩子,这个让人操心的孩子啊!”她忽然振作了一下,竟对心虹微笑起来,用一种歉意的、讨好似的声调说,“别生气啊,心虹。你知道男人都是不正经的,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地骂他呵!”
心虹那纤弱的神经,再也受不了卢老太太这份歉意与温存,眼泪夺眶而出,她转开了头,悄悄地拭泪。
“噢噢,心虹,别哭啊!”老太太曲解了这眼泪的意义,她是更加温柔更加抱歉了。“别哭啊!乖儿!”她拥着心虹,用手拍抚着她的背脊,不住口地安慰着。“你不跟他计较啊!我会好好骂他啊!乖儿,别伤心啊!别哭啊!我一定骂他呵!”
狄君璞望着这一切,这是奇异的,令人感伤而痛苦的。他真不敢相信,这个老妇就是那晚在雾谷如凶神恶煞般的疯子,现在,她是多么慈祥与亲切!人的精神领域,是多么复杂而难解呵!
尧康走到狄君璞身边,低声地说:
“你认为带心虹来是对的吗?”
“是的。怎样?”
“你不觉得这会使心虹太难受了?”
“或者。但是,如果心虹能为她做点什么,会使心虹卸下很多心理上的负荷。而且,我希望她们之间能重建友谊,那么,对心虹来说,会减少一个危险,否则,那老太太一发病,随时会威胁到心虹。”
“我看,”尧康深思地看着那老太太,“我们能为那老太太做的事都太少了,除非让云飞复活,而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从她的眼神看,她根本就是疯狂的,我只怕,她的友谊并不可靠。”
狄君璞愣住了,尧康的分析,的确也有道理。他望着那拥抱着的一对,本能地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把心虹从卢老太太的掌握中夺下来。就在这时,雅棠怀抱中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这立即就吸引了卢老太太的注意,她放开了心虹,迅速地回头,望着雅棠说:
“谁在哭?谁在哭?”
“是宝宝,”雅棠说,“他尿湿了。”抽掉了湿的尿布,她说,“我去拿条干净的来。”望着里面的屋子,她一时决定不下来把孩子交给谁。尧康伸出手去说:
“我抱抱,怎样?”
雅棠的脸又一红,不知怎么,她今天特别喜欢红脸,默默地看了尧康一眼,她就把孩子交给了他。尧康抱着孩子,望着雅棠的背影,心里却陡然地浮起了一种又苍凉又酸楚的情绪。这些人,老的、小的、年轻的,他们在制造些什么故事呵!
雅棠拿着尿布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壮健的女仆,捧着茶盘和茶,想必这就是阿英。狄君璞料想,这阿英与其说是女仆,不如说是老太太的监视者更恰当。放下了茶,阿英进去了。雅棠接过孩子,把他平放在桌上,系好尿布。孩子大睁着一对骨溜溜的大圆眼睛,舞着拳头,嘴里咿咿唔唔地说个不停,老太太走了过来,用一种奇异的眼光望着那孩子,愣愣地说:
“这……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的。伯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你的?”她的眼神更奇怪了,好像根本不了解似的。然后,她怯怯地对那婴儿伸出手去,祈求地、恳切地说,“我能抱他吗?”是祖孙间那种本能的感情么?是属于血缘的相互吸引么?孩子也对老太太伸出手去,嘻笑着、兴奋着。雅棠是感动了,她小心地把孩子放进老太太的手中,一边谨慎地注意着她,生怕她一时糊涂起来,把孩子给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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